蘇定方投誠歸順,藉此拉近與水師的關係,來接觸這種甫一問世便震撼天下的新式武器。
已然抵達安市城的李績捧著手中水師送抵的捷報仔仔細細看了兩遍,方才將其放在桌案之上,輕嘆一聲,蹙著雙眉,喃喃低語了一句:“水師……火器……足以稱雄天下。”
他對面的程咬金也搖了搖頭,慨然道:“當初房俊那廝鼓搗出火藥,大家都以為只是其閒來無事瞎胡鬧,弄幾個煙花放一放過過癮而已,可誰能料到,此物居然直接衍生出震天雷、火槍、火炮等利器?真真是驚才絕豔,才具天授!”
李績微微頷首,深以為然。
當年房俊鼓搗出火器之時,世人只知其威力強大,卻並未認識到這項武器將會帶來如何的震撼,反正每逢年節之時那漫天煙花倒甚是好看……
甚至當初陛下組建“神機營”,由房俊統御,不僅大規模研製火器,更正式將火器裝備軍隊之時,軍中那些個巨擘們也紛紛不以為然。
直至房俊隨同侯君集西征,於莆菖海之畔力戰突厥狼騎,這才算是驚豔了一回,使得軍方正式認可了火器在實戰當中的威力。
及至之後房俊率領麾下右屯衛兵出白道、直入漠北,一路橫衝直撞打得薛延陀鐵騎丟盔棄甲、狼奔豸突,甚至直搗龍庭、勒石燕然,這才使得中外軍方盡皆震撼於火器之強悍。
更不用說之後房俊一力組建皇家水師,軍中上下盡皆裝備火器,以之橫行四海、肆虐外洋,區區水師數萬兵卒,便對東洋、南洋數十個番邦威壓懾服,甚至脅迫其望、干涉內政,攫取龐大的利益。
儘管心裡不願承認,但這一回李績算是徹徹底底明白時代已經變了,隨著火器的製作越來越精良,威力自然越來越大,使用也越來越便利。一個騎兵需要長年累月不間斷的訓練,耗費巨大的資源才能培養成材,但是火器的操控太過簡單,即便是坊市之間的愚夫愚婦、老弱病殘,只要短時間的操練,即可倉促上陣,照樣發揮戰力。
這其中的差距,簡直就是天淵之別。
某種程度來說,只要有足夠的人口、有充足的供給,以火器為主的軍隊就可以橫行天下,侵佔任何一方領土。
嘆了口氣,李績拿起茶杯呷了一口,揉了揉連續起碼趕路而痠疼的腰身,打趣道:“或許回到長安,待局勢穩定之後,吾等皆要去那‘貞觀書院’的講武堂進修一番,否則等到火器大行其道,吾等不通其戰術,怕是從此之後被年青人一舉超越,再也帶不得兵了。”
這話看似玩笑,實則卻極有可能成為事實。
火器的橫空出世,不僅僅代表著一種威力巨大的新式武器,更使得戰爭的模式得到徹徹底底的改變。以往指揮步卒、騎兵作戰的那一套戰略戰術,已然完全不能適用於裝備了火器的軍隊。
誰若是不能與時俱進,就將會時代的潮流所拋棄。
似他們這些打了一輩子仗,更取得過輝煌成就的一代名將,思維已然固化,很難接受全新的戰略戰術。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比年青人差得太多,等到“講武堂”內一批一批年青人帶著最先進的戰術充斥到軍中,他們這些長官難道就只能依靠地位與資歷去頤指氣使?
時代的洪流轟轟烈烈、勢不可擋,要麼借勢而行,要麼被碾壓得粉碎……
李績也好,程咬金也罷,雖然已過壯年,但身體尚未衰老,豈肯輕易便交出兵權,自此遠離中樞,悠遊林泉?
程咬金也喝了口茶水,扭過頭,目光似乎能透過牆壁看到不遠處那間停放李二陛下靈柩的房舍,心底如鉛墜一般沉重。
“此番東征,導致陛下駕崩,吾等皆乃死罪也。待回到長安之後,還不知將要面對何等樣的危局,社稷是否傾頹,帝國是否崩離……縱然拼卻這條性命,亦不知能否力挽狂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