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心瀝血,豈能為了剪除關隴門閥便將十餘年之努力毀於一旦?
所以,遺詔之中涉及關隴門閥的部分,只能是命李積伺機削弱,絕無可能斬盡殺絕。
而李積自遼東撤軍以來遲遲不歸,如今更是陳兵潼關坐視長安鏖戰不休,更說明他打得本就是讓東宮與關隴兩敗俱傷的心思……
而這正是一日之前長孫無忌死戰東宮之底氣所在。
李積的目的是最大限度的削弱關隴門閥的實力,使得關隴門閥再難如以往那般擁有足夠的力量可以左右朝政,但絕不會坐視關隴門閥被徹底剪除,進而導致天下門閥的連鎖反應。
令狐德棻蹙眉,瞪著長孫無忌,遲疑道:“所以你的意思……咱們主動將所有的家兵死士全部送上戰場,要麼覆亡東宮、廢黜太子,要麼自斷臂膀,贏取李積消除戒心?”
長孫無忌欣然道:“正是如此。如今的戰局看似分庭抗禮、難分勝負,咱們與東宮誰也奈何不得誰,實則早已到了分出勝負的時候,雙方都是咬著牙憋著最後一口氣,誰這口氣先斷了,誰便是萬劫不復。可問題在於咱們並不怕失敗,就算門下所有的軍隊都陣亡了又如何?那樣正好附和李積的心思,李積會立刻率軍入京,終止這場兵變。可若是咱們咬住了牙,擊潰了東宮六率,那麼在之後與李積的談判之中,便更多了幾分底氣,可以儘可能的多討要一些好處。”
令狐德棻與獨孤覽默然不語。
這番推測的確附和當下的局勢,無論此戰勝敗,只要關隴軍隊消耗掉殆盡,李積會全力保住關隴門閥。
畢竟,他需要借關隴的刀,卻達到易儲之目的……
但對於兩人來說,拼上家族的最後一口元氣去冒險,還是難以接受。只不過此刻被長孫無忌軟禁於此,也由不得他們兩個反對。
反對無效……
長孫無忌見到兩人不說話了,心中鬆了口氣。
若非必要,他又豈願意走到這一步?畢竟今天軟禁了令狐德棻與獨孤覽,那麼無論此戰勝負,所謂的“關隴門閥”都將在未來徹底崩裂、煙消雲散,再不復百年來同氣連枝、共同進退之聯盟。
但也只能以這等方式將關隴門閥捆綁在一起,最後為了長孫家的生死奮力一搏。
若不能聯合關隴的力量,長孫家只能墜入萬劫不復之境地……
*****
晌午時分,雨勢略有減退,關隴軍隊開始將城外駐紮的軍隊一支一支調入城內,在太極宮前排列成密密麻麻的陣列,準好又一次狂攻的準備。
但天公似乎也不願見到人世間這般殘酷之鏖戰,不忍見生靈塗炭,午時末、未時初,雨勢忽然增大,致使關隴不得不推遲進攻時間。
這場暴雨,促成了長安城內短暫的平靜……
潼關。
一匹快馬自官道之上疾馳,碗大的馬蹄踩踏地上的泥濘,啼聲嘚嘚之中,穿越潼關之下連綿不絕的軍營,直抵城關之下。
來到中軍帳前,馬上披著蓑衣的騎士勒住戰馬飛身而下,並未進入中軍帳,而是在一眾主帥親兵的注視之中向左一拐,來到旁邊一處看似簡陋的院落,掏出一面腰牌遞給門前兵卒,兵卒手持腰牌入內,片刻迴轉,放開門禁,那騎士大步入內。
院中很是空曠,雨水潺潺的屋簷下站著一排精悍的兵卒,騎士視若無物,直接來到門前,推門入內。
屋子裡光線昏暗,一個老宦官站在窗前,抄著手,瘦弱蒼老的身軀有些佝僂,向門口看來。
一雙眼睛眼白過多,看上去有如死魚一般毫無生氣,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驚懼……
騎士來到老宦官身前,單膝跪地,低聲道:“卑職自玄武門而來,有要事稟報。”
老宦官轉過身,依舊抄著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