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居然連父皇母后對你的寵愛都質疑?這麼多年,父皇母后待你甚至比對孤都更好一些,更別說羨慕你的皇子有多少……你太偏激了。”
他認為這是長孫衝身體遭受重創之後心理發生了扭曲,不可理喻。
長孫衝卻大笑兩聲,但體力虛弱至極,笑聲裡沒什麼中氣,急促說道:“你說陛下寵愛我,那我問你,前些年房俊平步青雲、官運亨通,陛下為何處處將他凌駕於我之上?”
李承乾想說你本事不行啊,當初人家房俊一手建立神機營,帶的好好的,結果父皇將房俊調走讓你入主神機營,可你最終卻將一支註定會閃耀無雙戰力的強軍帶到渙散崩潰……這也能怨得著父皇?
不過他到底是個厚道人,見到長孫衝這等悽慘之形狀,不忍再度打擊,只是默然不語。
只是想起當年兩人交情深厚,出則同車、入則同榻,亦曾發出豪言要效仿伯伯牙子期,譜下一段高山流水覓知音的佳話……卻不想今時今日反目成仇,長孫衝更是恨不能殺他而後快。
“寵愛我?”
長孫衝面色猙獰,一雙眼睛死魚一般凸起,恨聲道:“若當真寵愛我,當初長樂意欲和離,他們為何支援?難道他們不知道長樂有違婦道,與房俊那個雜種暗通款曲、做下醜事?他們知道!他們什麼都知道!只是因為我是個廢人,所以他們便犧牲我的尊嚴,卻給予長樂肆意妄為的自由!憑什麼我要感激他們?我恨不得他們死!”
一聲一聲泣血控訴,卻令李承乾極為反感。
他蹙眉道:“你與長樂成親多年、同床共枕,難道不知她是何等性情?這般汙衊長樂,只不過是你為了自己心中的嫉恨尋找一個藉口而已。年輕一輩,你素來是一個佼佼者,每一個長輩都對你讚譽有加、報以厚望,結果卻被一個以往你從不曾正眼相看之人超越,甚至讓你難望項背,所以你便心生嫉恨。”
他現在終於明白長孫衝為何一步一步走到今日,放著大好前程不顧,反而要做下謀逆之事。
一切皆因嫉妒。
或許是長孫沖天生氣量狹窄,也或許是身體遭受重創之後心理產生扭曲,總之他看待一切事物的時候都失去了平常心,只會偏激任性鑽牛角尖,從不肯在自身尋找問題,卻將所有的問題都歸咎於他人。
妒嫉,使人面目全非,更使人一步踏錯、誤入歧途,葬送了大好人生。
“放屁!”
長孫衝面色猙獰、歇斯底里的嘶吼:“長樂那個賤人,根本就是水性楊花、下賤無恥!若非他私通房俊,陛下又對房俊寵信無度、不分對錯,吾又何至於做下謀逆之舉,試圖另立新皇,將房俊斬盡殺絕?你們一個個滿口仁義道德,實則背地裡做得盡是些骯髒齷蹉之事,都是王八蛋……”
李承乾再不理會他,轉身離去。
沿著長長的牢獄甬道走出去,李承乾站在牢獄門外,仰望漫天星斗。
李君羨默默跟隨其後,一言不發。
良久,李承乾才淡淡道:“送他上路吧,別用鴆酒,別用白綾,讓他痛快一些。他這一輩子看似風光顯赫,實則也沒少吃苦……”
言罷,負手邁步而去,腳步略顯沉重。
星移斗轉,世易時移,人世間種種一直都在發生變化,未來的憧憬一步一步實現,身邊的人也在一個一個遠離。
人生之路,好像永遠都充滿了淡淡的離愁。
只有離別,沒有重逢。
大江東去,永不回頭。
身後李君羨站在牢獄門口,一干獄卒站在身後看著他,等著他下令,剛才太子的話語他們都聽到了……
李君羨卻愁眉不展。
送長孫衝上路幾乎是肯定的,在李承乾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