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定不移的站在太子這邊?
在推測陛下已經駕崩於遼東之時,這些人或是為了自身利益、或是為了擁戴帝國正朔,即便關隴叛軍聲勢滔天亦效忠東宮,堅定不移。然而現在李二陛下全須全尾的回來了,作為帝王自然是天下效忠的第一物件,但透過關隴兵變他們已被朝野上下認定為“太子黨”,陛下會接納他們的投誠,並且一如既往的予以信任重用麼?
另外,關隴兵變之時他們權力襄助東宮,太子也以信任予以回報,此時陛下回京一旦對太子不利,他們又將何去何從?
皇帝,太子,究竟應當選擇哪一個?
思緒紛亂、舉棋不定之際,唯有一點幾乎是所有人的認同:太子危矣……
蕭瑀、劉洎、李道宗、馬周等人各個皆是一臉愁苦、彷徨無措,太子依舊跪在那裡,誰若此時起身便等於無視太子……即便心裡想即刻向陛下效忠,也不能明目張膽的這麼幹,否則名聲盡毀,更會被太子死死記恨。
馬周嘆息一聲,膝行上前幾步來到太子身後,低聲道:“殿下,多想無異,且隨陛下回城維持秩序,謹防城中出現騷亂。”
世人皆認定李二陛下於遼東駕崩,如今生龍活虎的重返長安,必然引起長安軍民的驚詫、狂喜,若不能嚴加防範,必然引發動盪,要是再有居心叵測之輩沉寂暗中鼓動,甚至有可能發生大規模的騷亂事件。
然後御史言官們再予以彈劾,太子平添一條大罪……須知直至陛下回宮之前,太子依舊肩負監國之權,長安但凡發生點什麼,太子皆責無旁貸。
李二陛下對待太子的態度已經明明白白,豈能再平添大罪,授之以柄?
李承乾也回過神,起身之時一個踉蹌,幸好馬周急忙上前攙扶一把,才不至於一頭栽進地上的泥濘之中。
他起身,身後跪了一地的東宮班底才敢起身。
李承乾穩了穩心神,環視左右,啞聲道:“馬府尹所言甚是,諸位愛卿皆乃孤之肱骨,且隨孤回城,籌備迎接父皇回宮事宜。”
這個時候他絕不能假裝大度說什麼“吾等皆應效忠陛下”之類的言語,不然必有人以此為臺階趁機下臺脫離東宮,反而要將這些人都綁在東宮戰車之上,即使心生異志,也只能跟他一條道走到黑……
果然,無論這些大臣們心裡怎麼想,嘴上皆紛紛應允:“臣等定協助殿下做好各項事宜,恭迎陛下回宮。”
李承乾面容稍霽,只要東宮上下一心,未必沒有一戰之力,父皇總不能不顧世人風評、青史褒貶,一味的強行推動易儲吧?
馬周又低聲提醒了一句:“此間之事變起倉促,著實出乎預料,殿下當派人趕緊通知越國公,也好讓越國公有所準備……”
李承乾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苦澀笑了笑,對於旁人或許說是變起倉促,可房俊只怕早已知曉其中詳情了吧?
之前房俊有幾次言語之間不盡不實、聽上去莫名其妙,自己還曾琢磨一番卻不得其法,此刻回想起來,房俊早已向他暗示了好幾次,只是他未曾領悟罷了。
當然他也沒有怪罪房俊的意思,既然父皇還活著,且一心運作了這些個以易儲為目的的手段,房俊必然受到警告,他哪裡還敢如實向自己告知?自己身邊必然有父皇的耳目存在,一旦自己言行舉止之間有所洩露,房俊便犯下欺君之罪。
父皇為了易儲甚至不顧長安在叛軍肆虐之下成為焦土,豈會不殺區區一個房俊?
相反,房俊明知父皇活著,且深知父皇易儲之意圖,卻始終堅定不移的站在自己這邊,力挽狂瀾擊潰叛軍逆轉取勝,足以彰顯其對待自己之忠誠。
畢竟,這件事的另一邊乃是一直對他寵幸有加、威望絕倫的父皇……
深吸一口氣,李承乾鎮定精神,頷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