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栽贓陷害之事易如反掌,誰都知道他張行成是被冤枉的。
可那又如何?
眼下,坐在兵部尚書位置上的是他張行成,所有兵部事務都在他職權範圍之內,但凡出現任何一點差錯,都只能是他來承擔。
喊冤叫屈說是房俊陷害?
身為兵部尚書執掌大權卻讓一個已經卸任之人玩弄於股掌之上,那更丟人……
然而房俊之惡毒,不僅於此。
他張行成不能掌控部務,是為無能,那麼檢校兵部尚書的晉王呢?
別說什麼兵部有房俊這座幕後大山在暗中主持,哪一處衙門沒有勾心鬥角、政治博弈?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任何強調客觀條件的行為都是無能之表現。
難道坐上皇位之後滿朝臣子便盡皆赤膽忠心、唯命是從了?
堂堂晉王連一處兵部衙門都不能完全掌控,又怎麼有能力擔任尚書右僕射成為宰輔?
更別說未來掌控朝堂了……
李二陛下面沉似水,一言不發,誰也看不懂他心裡想什麼。
眼見張行成已經惶然無措,蕭瑀只得挺身而出,沉聲道:“兵部自越國公接手之後極速擴張,短短兩年時間之內權勢暴漲,如今張尚書驟然接任,一時間難以捋清部務在所難免,尤其是部內那些刁滑書吏只知阿諛、不知忠義,很容易受人掌控。老臣以為,正好藉此事責令御史臺與大理寺共同進駐兵部,嚴查各種貪腐懈怠,整肅風氣。”
大臣們一齊看向蕭瑀,心底驚歎:厲害呀!
這件事很顯然被房俊給擺了一道,吃了個悶虧還不能吭氣,但蕭瑀立即調轉槍頭,將問題的核心指向兵部——這個虧我吃了,但氣不能忍,所以咱們來好好研究一下兵部的問題。
如果能夠藉此使得御史臺與大理寺介入,在兵部內部完成一場清洗,那麼眼下晉王與張行成所受到的挫折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薑還是老的辣,面對房俊如此犀利的進攻仍能夠反守為攻,不愧是宦海浮沉一輩子的大佬,令人佩服。
殿上,素來沉默寡言的大理寺卿孫伏伽忽然開口:“陛下明鑑,稽查瀆職、肅清貪腐乃是御史臺之職責,大理寺貿然介入,不合法制。若御史臺調查過程當中蒐集到確鑿證據,大理寺再介入不遲。”
傻子都知道兵部有可能成為太子與晉王爭奪之焦點陣地,誰願意貿然捲入其中?
自是能避則避。
況且房俊其人不好錢財、不貪權勢,所謂“上行下效”,能夠追隨其麾下者多是志向高遠、品性良傑之輩,想要查出其貪腐、瀆職之證據,談何容易?查不出,卻還要攻陷兵部這塊陣地,晉王極其黨羽就只能恣意捏造、構陷冤案……孫伏伽自詡為官半生清清白白,焉敢晚年不保?
蕭瑀蹙眉,他也料到孫伏伽不肯摻合,遂看向劉洎。
雖然劉洎已經升任侍中,但御史臺皆其舊部,影響力極大,只要他肯支援,變可以將兵部衙門裡房俊的黨羽盡皆掃除,協助晉王徹底掌控兵部。只不過劉洎此人立場搖擺不定,毫無原則可言,未必願意登上晉王的戰車。
果然,面對蕭瑀的眼神威逼,劉洎擦了下額頭虛汗,目光遊弋,往李二陛下臉上轉了一圈,心念電轉:“御史臺固然風聞奏事,可也不能隨意對六部展開稽查,否則朝堂上下人人自危,成何體統?以吾之見,若吾確鑿之證據指證有人操弄部務、瀆職枉法,不可對任何一箇中樞衙門展開稽查。”
說這話,他始終盯著陛下臉色,見到陛下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心中立馬鬆了口氣。
看來陛下並不願對兵部大動干戈,由此可見即便心中偏向於立晉王為儲,也尚未徹底打定主意,自己這個時候若是不管不顧的站到晉王一邊,豈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