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第一等的大事。
太子大義名分所在,自然擁躉無數;晉王身受陛下寵愛,這兩年勢力膨脹迅速,依附者甚重;魏王看似實力最弱,但陛下廢儲之心堅決,朝野之間不少人認為一旦太子被廢,接任者按照排行來算也得是魏王,所以支持者也不少……
朝中文武紛紛站隊,或是太子,或是晉王,或是魏王,也或是不參與爭儲,只光明正大的表態陛下選誰就支援誰。
可程咬金這樣一位重臣,卻從始至終也未有明確表態站在哪一邊……
程咬金撩起眼皮看了牛進達一眼,揮手將賬內親兵斥退,這才低聲道:“陛下若在,吾等自然唯陛下之命是從,陛下立誰為儲君,吾等便支援誰;陛下不在了,若有遺詔便奉遺詔而行,若無遺詔,太子便依然是儲君,既是大唐君王,咱們又何須有什麼章程?”
“呵呵……”
牛進達冷笑兩聲,神情很是不屑:“旁人不知大帥,或許被這番話愚弄,可末將跟隨大帥數十年,您撅起腚想要放個什麼屁,末將也瞭如指掌……這話湖弄誰呢?”
兩人名分上下,實則情同手足,畢竟並肩作戰多年,相扶著從死人堆立爬出來都不知幾次,無外人在的時候,相處很是隨意。
程咬金登時不滿,吹鬍子瞪眼道:“你這話是下屬對上司能說的麼?沒上沒下,活該你時至今日還只是個左武衛將軍,老子不退下去,你這廝一輩子也坐不上十六衛大將軍的帥帳!”
牛進達嘿嘿一笑:“當主帥有什麼好?功勞到頭了升無可升,可一旦有半點錯處就得給全軍被黑鍋,整日裡戰戰兢兢唯恐犯了大錯被虢奪了國公爵位,連貪墨幾個銅錢都心驚膽顫,喝個花酒也要當心御史彈劾,你以為老子傻?是你看不透而已!”
“嘿!”程咬金上下打量牛進達,嘖嘖稱奇:“出息了啊,居然還有這份口才見識?回頭去你府上喝酒的時候,吾得去跟弟妹聊聊,她家這個犟牛不僅想著貪墨銀錢還學會喝花酒,這是大喜呀,必須給張羅幾方如花似玉的小妾,多生出幾個聰明伶俐的兒子繼承家業才行。”
“啊這……”牛進達目瞪口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家中老妻發飆……
趕緊告饒:“不過是末將一時口無遮攔胡吹大氣而已,大帥莫當真……話說回來,萬一陛下有事,太子那邊意欲剪除隱患率先對晉王發動,亦或晉王欲問鼎大寶發起兵諫,咱們該當如何?”
所以之前程咬金說的那番話都是扯澹,身在朝中,執掌軍隊,遭逢皇權更迭之時又豈能當真置身事外?
就算不站隊,也必須有一個傾向,定下一個章程,否則事到臨頭自己先亂了……
程咬金看著他,緩緩道:“你有看法?”
牛進達一愣,旋即搖頭:“吾能有什麼看法?這麼多年每一次都是你拿主意吾衝鋒,這回自然也是如此,懶得動腦筋。只不過咱們總不能這麼左搖右擺隨風倒吧?有負陛下之重託啊。”
十六衛兵強馬壯具是精銳,東宮六率更是戰力強悍,結果李二陛下將這些部隊全部調出長安,命左武衛入城宿衛,這已經是以帝國社稷相托付,何等之信任?
若左武衛在攸關皇位傳承之事上毫無主見,只知道逐利而行,實在愧對李二陛下……
程咬金想了想,說道:“不急,尚未至關鍵時刻,先穩一穩。待到需要咱們發力的時刻,再做決定不遲。”
現在左武衛公然表態站隊,就能夠使得另外一方徹底絕望、偃旗息鼓嗎?未必。
皇權之誘惑足以碾壓一切,任誰到了距離那個位置一步之遙都不可能收手,即便明知撞個頭破血流亦要全力為之,什麼親情血脈,什麼人倫道義,在皇權面前皆微不足道。
因為世事無絕對,劣勢之下逆襲的例子不勝列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