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蕭瑀今日剖析了江南局勢,點出錢塘褚氏有可能遭遇的滅頂之災,那麼自己就必須將這個危機解決掉。
否則就算房俊原本沒有針對錢塘褚氏的心思,等到蕭瑀將話傳過去,只怕也要有了……
這就是一場敲詐,問題在於自己只能老老實實的被敲,還要感恩戴德。
娘咧!褚遂良心底狠狠罵了一句,臉上卻是誠惶誠恐的神情……
話說到這裡,蕭瑀自然也不會再藏著掖著,鄭重道:“此間無第五耳,吾開門見山,你口中所謂太子殿下毒害先帝、大逆不道,只憑猜測、全無證據吧?”
褚遂良頷首,這都是你們逼我說的,何必多此一問?
蕭瑀續道:“然而是非曲直,此時已經說不清楚。”
褚遂良:這不正是你們所希望的麼?不抹黑太子,你們如何大義凜然的舉兵起事?
蕭瑀瞅了褚遂良一眼,四目相對,全無尷尬,說道:“但正義永存人間,所以吾要你書寫一封陳情書,將事情真相記錄下來,待到合適時機,將秘情公示天下,不至於真相湮滅、是非混淆。”
褚遂良:……!
這一番話語聽得他瞠目結舌,你蕭瑀可是晉王身邊最有力的臂助,正是你的全力支援才使得晉王敢於舉兵起事,現在晉王與太子兵戎相向、生死相見,你居然藏著退身之心?
娘咧!
你退了,晉王怎麼辦?
太缺德了!
雖然他一句話沒說,心中所想卻難以掩藏,蕭瑀自然看得清楚,但沒有半分尷尬之色,喟然道:“或許登善你心中對吾有所非議,吾亦自知此刻若不能全力以赴將生死至於度外,此番爭奪皇位極有可能失敗……但吾之生死事小,闔族存亡事大!王瘦石那個閹豎威逼於你之時,你在乎的又豈是自身之生死?還不是擔心將所有罪名冠於你一人之身,從而禍延整個家族!”
他一臉沉痛,唏噓不已:“吾等世家子弟,自幼享受家族種種便利,從而出人頭地、出將入相,但與此同時,與家族之羈絆也極深,縱然身死魂消,又如何能眼睜睜看著家族遭受半分損失?故而,就算揹負罵名,吾亦不能視若無睹,必須做好萬全之準備。”
褚遂良對蕭瑀的話語感同身受,這就是世家子弟的悲哀,享受家族福利的同時,也要隨時做好為家族犧牲之準備,同時也明白了蕭瑀到底想要幹什麼。
支援晉王是必然的,否則這個時候棄晉王而去,那就遺臭萬年、天下人所不恥,太子怕是也不會接納這樣一個“貳臣”,一生英名盡喪、前程盡毀,更會連累家族名譽。
他是要留一招後手,萬一事有不逮,憑藉這樣一份可以歸還太子清白的證據,去換取太子對於蘭陵蕭氏的寬宥……
褚遂良第一個念頭便是既然蕭瑀能這麼幹,為何自己不幹呢?
但旋即便醒悟,沒有一個蕭瑀這樣聲望、地位都臻達天下第一等之人背書,這份所謂的“陳情書”便如同廢紙一張,可信性大打折扣,而若蕭瑀將之公示,最起碼在整個江南,會徹底將太子所揹負的“大逆不道”之罪名洗刷乾淨。
很顯然,蕭瑀做好了兩手準備,若晉王獲勝,自然將門閥政治推行至極致,甚至相比於貞觀初年的關隴門閥猶有過之,而蕭瑀便是天下所有門閥所共同尊奉的“聖人”,蘭陵蕭氏的地位躍升至“天下第一家”。
而若晉王戰敗,蕭瑀可以憑藉這樣一份“陳情書”獲取太子對於蕭家的寬宥,他自己只需致仕下野……
蕭瑀見褚遂良面色變幻,顯然明白了自己的意圖,遂道:“登善不妨考慮一下,過幾日給吾答覆也可。”
褚遂良長長吐出一口氣,苦笑道:“吾被裹挾至此,早已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不敢奢望逃脫樊籠、洗刷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