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私軍擊潰,後者唯有依託於此前大軍駐紮之時的軍營負隅頑抗。
崔君實雙眼赤紅、面色慘白,每一封戰報送抵面前,都意味著一處陣地的丟失,無數兵卒的陣亡,崔氏十幾輩人積攢下來的賴以穩固門閥根基的萬餘私軍,一夜之間死傷幾乎半數。
這還是右武衛不願力拼所以有所餘地的情況下……
這仗如何能打?
素來自視甚高不將天下英雄放在眼中的崔君實早已全無當初的驕傲自矜,崔氏橫行山東千餘年的底蘊曾讓他認為李唐皇室也不過時運所致才坐擁天下,若是崔氏的運氣好一些,未必不能成為另一個李唐皇室。
但現在他才知道,家中的萬卷詩書、千年底蘊,在兵鋒戈利的真正實力面前,不堪一擊。
“少主,敵軍又發動衝鋒了!”
一個甲胃破碎、渾身浴血的家將從外頭衝進來,嘶啞著嗓子喊了一聲,神情之中充滿絕望。
戰不能戰、逃不能逃、降不能降,這是一條絕路……
崔君實放下手中的戰報,站起身,拿起一旁的兜鍪戴在頭上,用絲絛在頜下繫緊,又抓起一柄寶劍握在手裡,雙眼血紅但語調平靜,對那家將道:“此戰,可以死,但不能降,稍後我率軍與敵死戰,你帶著家兵督戰,如有投降者,格殺勿論!”
家將咬著嘴唇哆嗦著,淚如雨下,愴聲道:“都是手足兄弟,如何下手?”
“啪!”
崔君實甩手狠狠一巴掌,雙目圓瞪,怒吼道:“此戰對於家族之意義,你難道不知道嗎?若所有人皆在此地戰死,清河崔氏忠貞勇烈,可為萬世之楷模,待到晉王登基,必然十倍、百倍予以補償!可若是不肯力戰、貪生怕死,則必然為天下人所恥笑,到那個時候你還指望這晉王殿下心懷愧疚、予以補償嗎?吾等今日要轟轟烈烈的戰死,身軀倒下亦如泰山之重,用吾等之血肉性命,為清河崔氏鋪平百世之基石!”
“喏!”
家將鼻涕眼淚湖了一臉,嘶吼著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