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在時,每每讚譽其人‘弘厚忠謹,吾親之信之’……雖然論資排輩乃官場陋習,吾輩當摒棄之,但江陵縣公畢竟乃先帝信臣,勞苦功高,禮部不僅應當予以最高規格的喪儀,更要謹慎從事不能出現絲毫紕漏。”
劉自低頭喝茶,以掩飾自己的驚怒。
許敬宗剛剛斥責他“論資排輩”,李積便緊接著又提了一句,這是當面打臉,而且警告他唯有死者才有享受“論資排輩”的資格,這是殺人誅心……
一心清高無心權位的李積也全面投靠陛下了麼?
並且看起來有一股巨大的漩渦將自己席捲其中,迫使自己不能全面接收岑文字留下的政治遺產,否則便踏破了底線,很有可能遭致勐烈的打擊……
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劉自果斷對李積的話語充耳不聞、唾面自乾,心底則惋惜於如此天賜良機讓他從容接收岑文字的政治遺產,從而將文官集團集中起來成為朝堂之上最強大的勢力,卻不得不主動退出,退避三舍。
因為陛下對警告已經來了,讓他不要逾越底線……
當然,既然陛下劃出了底線,只要自己不逾越這條線,那陛下必然不會過問。
許敬宗似乎思索了一會兒,而後連連頷首:“英公所言甚是,下官一定全力督辦此事,務必周祥圓滿,不出半點差錯。”
李積看了許敬宗一眼,微微頷首,在不多說。
同樣都是宰輔,許敬宗對他恭謹有加、言聽計從,對劉自則陰陽怪氣、言語如刀,李積才不會認為是自己的虎軀一震霸氣外露折服了許敬宗,很顯然此番許敬宗陡然登上禮部尚書的職位乃是陛下有意為之,其身上必然揹負著任務。
至於是什麼任務,倒也不難猜。
而李積關注的是在這件事背後必然有著房俊的影子,想到陛下對房俊這位潛邸之臣如此信重有加、言聽計從,便令他微微有些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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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積雖然以戰功登上宰輔之首的位置,對於政務方面並無太多建樹,但決不能由此說他政治方面的能力不足。李二陛下最擅長觀人、用人,既然讓李積統領百官,豈能僅僅因為其“軍方第一人”的地位?
而李積在觀人方面也有著獨到之處,譬如對房俊的認知與看法。
在他眼中,房俊是一個比較純粹的人,此子能力卓越、允文允武,無論在哪一個職位上都能做得相當出色,不負李二陛下當年那一句“宰輔之才”,最難得的是其人身居高位而不戀權勢,家財萬貫而不貪財貨,時刻保持思維敏銳,偶有驚才絕豔、推陳出新之手段,將旁人看來堪稱痼疾的事務一一妥善處理。
但也正因其“推陳出新”“不循常理”,使得李積對其始終心存戒備。
譬如古往今來所有變法大多受到勐烈抨擊與反對,是人們不能接受新生事物麼?絕對不是。問題的關鍵在於新生事物的出現往往會打破既定的利益結構,而這個既定利益階層一定是掌握著最強大的權力、財富、社會地位,一旦展開反擊,一般人承受不了。
而由此帶來的社會動盪卻往往綿延十餘年甚至幾十年,最為嚴重的直接動搖帝國執政根基,為王朝覆滅提前埋下種子。
在李積看來,房俊這種人一旦有了執政大權,甚至透過皇帝攫取帝國最高權力,絕對不可能循規蹈矩、按部就班,“蕭規曹隨”這種事是房俊萬萬不會接受的。
也就是說,一旦房俊上位,勢必掀起一場轟轟烈烈的變革,無論政治、軍事都將陷入驚濤駭浪之中,成功了固然奠定萬世不拔之基石,失敗了就是將整個帝國裹挾著陷入萬劫不復之境地。
完全沒必要啊……
……
“微臣知道陛下信重越國公,而越國公對陛下也忠心耿耿,在陛下最為困難之時挺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