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出的戴胄,心底嘆了口氣,面上卻溫風和煦:“戴愛情何事啟奏?”
“臣彈劾廣州都督黨仁弘,貪墨公帑、盤剝商賈、糾集家兵火併、滋擾地方……”
一樁樁罪狀當眾宣佈出來,黨仁弘簡直就是獨霸一方、魚肉鄉里的惡棍。
沒有人出聲駁斥戴胄或者替黨仁弘求情。
封德彝與黨仁弘的罪證一旦確準,某種意義上就意味著太宗皇帝“任用奸佞”,這對於太宗皇帝近乎完美的聲望有著很大的損傷,身為其子的李承乾也難免揹負一個“不忠不孝”的罵名,畢竟這兩人的案子都是在他這個皇帝執政之時爆發出來,他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
而若是赦免這兩人,又意味著皇權徹底凌駕於律法之上,必將遭致天下文官之攻訐反對……
都等著看陛下到底如何處置。
李承乾頓了頓,問道:“黨仁弘何在?”
“就在殿外。”
“宣其上殿,准予自辯。”
“喏!”
維持殿上秩序的御史快步來到殿門處,大聲道:“陛下有旨,宣黨仁弘上殿!”
須臾,已經被脫去官袍、摘下樑冠的黨仁弘在兩名禁衛押解之下步入太極殿。一進大殿,黨仁弘便“噗通”一聲跪伏下去,以首頓地、痛哭流涕:“老臣罪孽深重、罪該萬死,願將所有家產敬獻於陛下,只請陛下看在老臣以往為了帝國闔家罹難的份兒上,饒恕老臣一命!”
所有人的目光都玩味起來,當年黨仁弘便是靠著這樣一出博取了太宗皇帝的憐憫,從而寬恕其諸般罪責,然而事後卻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
不知面對這樣一個倚老賣老、自持功勳的老臣,陛下要如何予以應對……
李承乾在眾人矚目之下和顏悅色,溫言道:“愛卿乃帝國功勳,無論何等情況都可御前陳述。”
黨仁弘叩首,哭泣道:“老臣糊塗,犯下錯事,不敢在君前辯解,只求陛下饒我一死。”
這是連狡辯都不狡辯了,躺平了認罪,卻又口口聲聲咬著過往功勳,乞求免死。
李承乾看向戴胄,問道:“按律,當如何懲處?”
戴胄道:“其人貪腐無度、遺禍無窮,可謂罪大惡極,數罪併罰,當處以極刑。”
黨仁弘嚇得伏地大哭,連連求饒。
李承乾嘆氣道:“黨愛卿雖然罪在不赦,然其不做狡辯、甘願認罪,是否能夠罪減一等?”
戴胄面無表情,語氣強硬:“若等閒罪過,認罪態度良好的確可以酌情減免刑罰,然黨仁弘為禍一方,致使嶺南局勢動盪、地方不靖,高州總管馮盎屢次彈劾其在廣州之地橫行不法,如若不能處以極刑,如何安撫地方?”
大唐立國之初,馮盎已經佔據嶺南,不少人建議其效仿趙佗舊事、割地稱王、化地自居,然馮盎不為所動,在李靖發表檄文之後,率嶺南二十州歸順大唐,高祖皇帝在馮盎的轄地設定高、羅、春、白、崖、儋、林、振八州,任命馮盎為上柱國、高州總管、吳國公。
實際上,等同於承認馮盎對整個嶺南的掌控。
黨仁弘自持功勳,在廣州都督任上與馮盎發生衝突,這極有可能導致整個嶺南地區動盪,萬一馮盎認為黨仁弘的行為有朝廷在背後支援,說不定就能造反。
與貪墨等罪責相比,這才是黨仁弘最大的罪過,因為朝廷要給予馮盎一個交待,以安其心。
李承乾又道:“準其以功抵過、留在京中養老如何?”
戴胄神情堅定:“若他日人人效仿,難道陛下也都予以寬恕麼?”
黨仁弘一味的以首頓地、哭著求饒,沒一會兒的功夫便磕破了額頭,金磚之上血跡斑斑,望之可憐。
李承乾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