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將茶杯放下,背脊挺直,看著房俊道:“你言語之中有未盡之意,吾不知你到底知道些什麼,又在謀劃些什麼,但還是想要警告你一句,切莫玩火焚身、悔之不及。”
房俊頷首,道:“放心,衛公所做的只需守好太極宮即可,至於英國公那邊,勝負未分之前,大抵是不會插手的。”
李靖默然無語。
誰給你的自信?
但他知道即便自己刨根問底,這廝也斷然不會說實話,只能沉默以對,表達自己的不滿。
想我李靖一代“軍神”,如今卻要被這麼一個棒槌指使,實在是心中憋悶……
……
內重門太子居所內,氣氛凝重、劍拔弩張。
宇文士及跪坐在李承乾對面,面色陰沉,斷然道:“停戰契約是雙方簽署的,如今東宮悍然撕毀契約,擅自開戰,導致通化門外軍營猝不及防,損失慘重。若不能懲罰房俊,何以安關隴數十萬兵卒之怨憤?”
李承乾默然不語,岑文字耷拉著眼皮低頭喝茶。
剛剛接管和談事務的劉洎當仁不讓,針鋒相對道:“郢國公之言繆矣,若非叛軍先行不顧停戰之議偷襲東內苑,越國公又豈會盡起大軍予以反擊?此事準根究底乃是叛軍毀約在先,東宮非但不會懲罰越國公,還會向叛軍討要一個解釋!”
東內苑遭受偷襲傷亡慘重,這是事實,總不能准許你來打,不許我還擊吧?結果你被打疼了吃了大虧,便哭著喊著受了委屈?沒那個道理。
宇文士及搖頭,不理會劉洎,對一直沉默的李承乾道:“太子殿下想必知道,如今關隴各家都傾向於和談,願意與殿下化干戈為玉帛,往後亦會竭誠效忠……但趙國公始終對和談抱有牴觸之心,如今遭受突襲損失巨大的更是長孫家的精銳軍隊,若不能平息趙國公之怒火,和談斷無可能繼續進行。”
將長孫無忌頂在前頭是關隴各家談判之時的策略,所有不好的、負面的鍋都丟給長孫無忌去背,關隴各家則將自己粉飾成被脅迫威逼參預“兵諫”,如今努力消弭戰爭的好人形象。
雖然誰也不會相信這些,但如此可以給予關隴各家轉圜之餘地,提要求的時候可以恣無忌憚不必尷尬以及激怒東宮,因為能夠推給長孫無忌,有了臺階,大家都好就坡下驢……
他當然不能指望太子當真懲罰房俊,以房俊在太子心目當中的寵信程度,以及今時今日之地位、勢力,一旦被懲罰,就意味著東宮為了和談已經徹底喪失了底線,予取予求。
然而,李承乾的反應卻極大出乎宇文士及的預料。
只見李承乾背脊挺直,圓潤白胖的臉上神情肅然,抬手製止張口欲言的劉洎,緩緩道:“東宮上下,早已存必死之志,之所以和談,是不願帝國社稷崩毀在吾等之手,牽連天下百姓陷於水深火熱,絕非吾等貪生怕死。東內苑遭受偷襲,乃是事實,沒道理你們可以撕毀契約悍然偷襲,東宮上下卻不能以牙還牙、還施彼身。和談是在雙方尊重的基礎上予以實施,若郢國公依舊這樣一副混不講理的態度,大可以回去了。”
而後,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宇文士及,一字字道:“你要戰,那便戰!”
堂內寂靜無聲,都被李承乾此刻展露的氣魄所震驚。
宇文士及更是瞠目結舌,今日的太子殿下渾不似以往的軟弱、怯懦,強硬得一塌糊塗。
你要戰,那便戰!
這反倒將宇文士及給難住了,別看他叭叭一頓指責咄咄逼人,口口聲聲定要東宮懲罰房俊,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不過先以氣勢壓住東宮,而後才好繼續談判。
他心裡斷然不希望戰爭重啟,因為那就意味著關隴將被長孫無忌徹底掌控……
可他實在摸不準太子的心思,不知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