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太子面前,施禮道:“老臣覲見殿下。”
李承乾面容溫和,溫聲道:“衛公不必拘禮,快快入座。”
“多謝殿下。”
待到李靖入座,尚未說話,一旁的劉洎已經迫不及待道:“此刻城外大戰已經爆發,叛軍兵力數倍於右屯衛,形勢極為不妙!衛公不如派遣六率之一出城襄助,否則右屯衛危若累卵,一旦兵敗,後果不堪設想!”
蕭瑀坐在太子下首,手裡拈著茶杯,聞言瞅了岑文字一眼,後者微微蹙眉,卻沒有說話。
與劉洎不同,這二位都是見慣大風大浪的,可謂文武並舉、能內能外,入朝可為宰輔,赴邊可為良將。對於劉洎如此沉不住氣,且提出此等愚昧之簡易,前者冷笑質疑,後者失望透頂。
果不其然,李靖面無表情,看著劉洎反問道:“是誰跟劉侍中說右屯衛危若累卵?如此擾亂軍心、信口雌黃,可以軍紀治罪。”
劉洎一愣,面色難看:“衛公此言何意?如今叛軍兩路大軍齊發,十餘萬精銳勢如烈火,右屯衛兵力匱乏,左支右絀、捉襟見肘,形勢自然岌岌可危,若不能及時予以支援,稍有不慎便會陷入敗亡之途。屆時之後果,不用吾說想必衛公也清楚。”
堂中不少年青文官紛紛頷首迎合,予以贊同,都認為應當及時支援。右屯衛的確剽悍善戰,可總不是鐵人,面對數倍於己的強敵隨時有覆亡之虞,若右屯衛覆滅,玄武門必失;玄武門失去,東宮比亡;東宮亡了,他們這些東宮屬官即便能夠留得一命,往後餘生也勢必遠離朝堂中樞,消沉落魄……
李靖面色陰沉,一字字道:“首先,右屯衛大將軍乃是房俊,此刻正坐鎮中軍、指揮作戰,局勢是否危急,不是哪一個外人說說就可以,直至眼下,房俊不曾有一字片語談及局勢危急,更不曾派人入宮求援。其次,叛軍猛攻右屯衛,焉知其不是藏著調虎離山的主意,實則早已備好一支精兵就等著東宮六率出宮支援之時趁虛而入?”
言罷,不理會劉洎等人,轉身對李承乾恭聲道:“殿下明鑑,自古以來,文武殊途,朝堂之上最忌文武干預、混淆不清。當年杜相、房相甚至長孫無忌,皆乃驚才絕豔之輩,文武並舉、才華絕倫,卻從不曾以首輔之身份干預軍機。英國公身為首輔,亦將軍務緩緩交接,若非此番東征陛下徵召其隨行,怕是也漸漸放下軍機。由此可見,各營其務、各司其職實乃千古至理,殿下春秋正盛,亦當謹記此理,切莫文武混淆、軍政不分,導致朝局紊亂、遺禍千秋。”
嚯!
此言一處,堂內眾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李靖,這還是那個對於政治木訥遲鈍的衛國公麼?這番話簡直字字如刀,一刀一刀的割著劉洎的臉皮,直割得鮮血淋漓……
李靖說完這番話,心情甚為酣暢。
這等朝堂爭鋒、勾心鬥角的確非他所長,他也不喜歡這種氛圍,軍人的職責便是保家衛國,站在輿圖之前運籌帷幄,策馬舞刀決勝千里,這才是他這一生的追求。
但不喜歡也不擅長朝堂鬥爭,卻不意味著可以容忍文官插手軍務。
軍隊有軍隊的規矩和利益。
劉洎一張臉漲得血紅,憤怒的瞪著李靖,正欲反唇相譏,一旁的蕭瑀冷不丁道:“衛公何需這般長篇大論?你是軍方統帥,這一仗到底這麼打自然由你為主,吾等多言幾句也不過是關心局勢、關心殿下安危而已,切莫小題大做,藉機生事,否則老朽絕不甘休。”
文官們紛紛低下頭,各個神情古怪。
這話聽上去似乎實在維護劉洎,然而實則卻是將劉洎的話語給定了性,這完全是劉洎個人之言,誰也代表不了,甚至只是“小題”,無需在意……
劉洎一口氣憋在胸口,鬱悶難言,羞臊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