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賦乃國家之根源。
稅賦過輕則國庫空虛,兵無戰力,內憂外患接踵而至;過重則民不聊生,怨聲載道,內外交困紛至沓來。如何在輕重之間尋找到一個合適的度,既能充盈國庫,又能民間繁榮,這是為政者最難達到的標準。
眼下大唐的稅率算不上合理。
隋末諸路反王各省豪雄捉對廝殺,天大打亂民不聊生,現如今正是休養生息積聚民力的時候,因此民間的稅賦過輕。這便導致了國庫的空虛,李二陛下想要東征曾經被軍費鬧得一籌莫展,只是在房俊連番的“斂財”之下才算是有所緩解。
但是依靠某一個人或者某一項舉措開闢出的財源到底非是穩定的來源,只能解一時燃眉之急,卻不能千秋萬世的鞏固國家之根基。
一方面要休養生息,一方面要強軍強國,這是相互矛盾的。
這就是大唐目前的稅收狀態……
從韋元通的心理是願意看到房俊增收東西兩市的稅賦的,這不是他有多愛國願意京兆府庫府充盈,而是一旦增設商稅必然會導致天下所有的商賈盡皆反對。
市舶司所經營的海貿貨物已然有不少流通至內地,所到之處因為毋須向當地設立的關卡稅關繳納賦稅,致使各地州縣收入銳減,怨聲載道一片喧囂。
若是房俊在長安也玩這麼一齣兒,搞不好就是關中動盪!
到那個時候,就算是皇帝也保不住他!
可是房俊會這麼愚蠢,幹出這等傻事麼?
韋元通覺得可能性不大。
可他又著實看不出房俊的圖謀,難道那小子就只是閒著沒事折騰京兆府的這些官吏?
愈是想不明白,他就愈是要想。
難免就心生煩躁,異常鬱悶……
“父親,孩兒有負您的殷望。”韋大武有些羞愧。
現如今的韋家雖然在關中素有名望,卻遠未達到後來那種“城南韋杜,去天尺五”的鼎盛聲勢。為了謀求這個京兆府少尹的職位,韋家在關隴集團內部做了不少妥協,也付出了不小代價。
結果自己非但未曾對房俊構成一絲半點的鉗制,反而連面對房俊的時候都心驚膽顫唯恐被房俊用強硬手段收拾,這實在是有些丟人……
韋元通對此反倒看得開。
微笑著安慰道:“何必如此妄自菲薄?那房俊能被陛下稱讚一句‘宰輔之才’,你當是浪得虛名?外界傳言不可盡信,房俊固然行事囂張,也未嘗不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手段,實際上此人心思縝密七竅玲瓏,天生就是一個混官場的好材料。況且其詩才天授,說其一句‘不世出之奇才’亦不為過。被這樣的人壓制,有何喪氣之處?若是你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製約住房俊,那為父反而要擔心。”
被房俊壓制是應該的,誰讓人家是“宰輔之才”呢?
反過來壓制住房俊才不正常,說不得就是那房俊給你挖了坑,而且你已經毫無準備的跳了進去,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韋大武稍稍鬆了口氣。
作為關隴集團推出對抗房俊的棋子,他的壓力極大。
“過年之後便是春闈大考,二弟備考如何?”韋大武將話題轉到即將在年後召開的科舉考試之上。
韋氏嫡支諸位兄弟當中,唯有“一文一武”兩位出類拔萃。
韋大武早早走上由家族鋪好的官場之路,而韋大文則選了另一條相對困難得多的路途——科舉入仕。短期來看,韋大武晉身更容易一些,有韋家的勢力、關隴集團的力挺,強大的資源鼎力扶持,不出意外定然會成為長安官場的一顆新星。
但是從長期來看,韋大文的上限顯然要高得多。
皇帝打壓世家門閥,這絕對不是一時衝動亦或是看某某不順眼,而是因為皇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