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房俊卻依舊義無反顧的將事情攬在身上,這人似乎從未將功名利祿放在心上,仕途之上屢次遭受打壓甚至不公正的待遇,卻安之若素、渾然不在意。
長孫無忌不由得心生感慨。
這等臣子,哪個皇帝會不喜歡呢?
他低下頭,見到長孫渙呆呆的跪在地上,一臉驚駭欲絕之色。
心中又是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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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萬籟俱寂。
喧囂一日的長安城漸漸安靜下來,即便未曾宵禁,但是過了子時三刻,街道上的行人也早已漸漸絕跡,整座城市唯有東西兩市以及平康坊依舊熱鬧,其餘地方則已然陷入暗夜之中。
晚風輕輕拂過,金光門守門校尉侯莫陳麟站在門樓之上,身上披著一件斗篷,仰首望著天上玉盤一般皎潔的明月。
長街之上有巡夜更夫的梆子聲一下一下的響著,在寂靜的夜空裡悠悠飄揚,傳出去老遠。
身邊的副手頂盔摜甲手按腰刀,默默的站在一側,頗有些奇怪的看著這位長官。
直至站了一盞茶的時間,侯莫陳麟依舊呆呆的看著夜空,一言不發,副手終於忍耐不住,問道:“校尉,夜漏更深,時辰已然不早,不若早早安歇吧?”
似侯莫陳麟這等守門校尉,一個月裡頭有一半時間都要在城門上值夜,自然不可能每一次都熬個通宵,上半夜是要打起精神的,但是到了後半夜基本都可以眯一會兒。
侯莫陳麟聞言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副手,淡然道:“安歇?今晚怕是不能安歇了。”
轉過頭繼續看著夜空,又幽幽加了一句:“往後安歇的機會多的是,就算這輩子天天睡懶覺也無妨。”
副手一頭霧水,莫名其妙。
這語氣聽上去怎地有些滿腹幽怨……
正待張口詢問,倏地,一陣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裡清晰的傳來,副手循聲望去,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數道火把自城內各處裡坊魚貫前來,漸漸彙集在一處,集合在金光門下。
這大半夜的,怎地有如此之多的人出城?
副手握了握腰刀的刀柄,有些緊張,上前兩步倚在箭垛上,衝著下邊的人喊道:“來者何人,意欲何為?”
城下十餘匹馬匯聚在一處,火把映照人影幢幢,有人高聲道:“吾等要即刻出城,速速開門!”
副手愈發覺得不妥,這深更半夜的這麼多人一起出城,此等情形極為少見,定要嚴加盤查,決不能出現半點疏漏。
“立刻呈上出城手令!”
隨著副手的喊聲,早有城門兩側值房內負責值守的守城兵卒走了出來,上前索要出城手令。
馬上有人挑著火把喊道:“屁的手令,老子沒有!侯莫陳麟何在?讓他出來與老子說話!”
副手一聽,頓時怒氣上湧,呵斥道:“何方狂徒,沒有手令也敢夤夜出城,想要找死嗎?來人吶,將這些人統統拿下!”
頓時便有更多兵卒從城門兩側的值房中跑出來,頂盔摜甲手持兵刃,便將這些人圍了起來。這些人頓時一震慌亂,連聲喝叱,怒罵四起。
副手愈發惱怒,什麼人敢跑到城門來搗亂?就待從城門口下去,將這些人好生拾掇一番,然後押送京兆府。
侯莫陳麟伸手攔住他,說道:“開啟城門,讓他們出去。”
那副手頓住腳步,吃驚道:“校尉,萬萬不可!這些人既然沒有出城手令,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出去的,況且末將聽聞傍晚之時有宗室子弟被人毆打,難保便不是這些人所為,想要趁夜逃出城去。”
侯莫陳麟只是淡淡道:“我說開啟城門,讓他們出去,任何後果我來承擔。”
副手急了,勸誡道:“校尉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