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淹站在趙國公府的大門前,被賦予了迎接賓客、招待故舊的重任,這令他很是志得意滿,連平素時常塌下去的腰桿都挺得筆直。
天上雖然下著雨,卻澆不滅他心中沸騰的熱血。
一直以來,他都是隱身人一般成為眾多兄弟當中頗為不受待見的那一個,長兄長孫衝在的時候,不僅有陛下的聖眷,更有父親的寵溺,可謂光芒萬丈集三千寵愛於一身,其餘兄弟都只能淪為陪襯。
及至長孫衝犯了謀逆之罪亡命天涯,嫡次子長孫濬又脫穎而出,被視為家主之位的繼承人。到了後來不知什麼緣故,長孫濬失去了父親的寵愛,庶長子長孫渙則屢次接受重任,甚至被父親當中承認會成為下一任家主。
長孫淹有自知之明,論身份,他比不得同為嫡出卻身為兄長的長孫衝、長孫濬,論能力,更是連庶長子長孫渙都遠遠不如,這個家主之位無論如何也落不到他的頭上。
既然自己在繼承人的順序上連前三都排不進去,那還要什麼念想兒?
乖乖的做好自己的紈絝子弟就好了,平素低調一些,不要惹得父親厭煩,更不要使得兄長們察覺到自己有任何威脅,鐘鳴鼎食富貴榮華的過了這一生,那也挺好。
知足常樂嘛,長孫淹從來都是個聰明人。
然而誰又能想到,命運卻是與他兜了一個大大的圈子,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長孫衝謀逆大罪亡命天涯,固然父親私下裡曾說已經向陛下求得了恩典,准許他在高句麗那邊作為內應戴罪立功,事後可以敘功抵消死罪重返長安,但也絕無可能繼承家主之位。
長孫濬不知是何緣故忽然之間便丟掉了父親的寵愛和信任,如今長孫渙又闖下彌天大禍,自盡於府門之前……
這數來數去,自己豈不是成為諸兄弟當中最有資格繼任家主之位的人選?
自己乃是嫡出,如今又是有資格繼任家主之位的諸兄弟當中最長的那一個,平素自己雖然並無多少建樹,卻也算不得無所事事一無是處,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自己繼任的希望最大。
而且父親能夠將接待賓客這樣的重任交給自己,顯然也已經預設了自己將會成為繼任者的事實……
縱然從未對家主之位生過覬覦之心,但是陡然有一天這個大餡餅砸到自己頭上,長孫淹依舊有些暈暈的,差點喜翻了心兒。
那可是家主之位啊!
顯赫天下、枝繁葉茂的長孫家家主,一言九鼎闔家聽命,還有趙國公的世襲爵位……無數人一生也難以抵達的高度,對於自己來說似乎一切都唾手可得。
長孫淹心中火熱,面上卻不得不做出一副悲悽之色,頻頻迎接前來弔唁的賓客,態度和藹禮儀周全,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盡皆一絲不苟,努力的營造自己全新的形象。
剛剛將一位賓客迎進門,出來的時候便見到停在府門前長街上的馬車忽然一陣騷動,隱隱有喧譁傳來,長孫淹皺眉,心中不悅,今日乃是長孫家治喪,是誰如此不知禮數,居然敢生事?
當真豈有此理!
他忍著怒氣,吩咐身邊的家僕道:“過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若是有人生事,亂棍打將出去!”
“喏!”
家僕領命,卻是未等他走下臺階,便見到自長街的另一頭來了一隊雄赳赳的騎兵,身上穿著太子六率的鎧甲軍裝,簇擁著一輛馬車緩緩向前駛來,但凡擋在前面的馬車紛紛避讓,這才是騷亂的源頭。
長孫淹定睛一看,頓時面色一變,趕緊將那家僕摁住,自己則快步跑下臺階。
此時那隊騎兵已經穿過層層疊疊的馬車來到門前,長孫淹三步並作兩步,搶到那騎兵簇擁著的馬車前,彎腰施禮,恭聲道:“微臣長孫淹,見過太子殿下!”
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