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於文臣列首的太子李承乾,在房俊出班應對長孫無忌之時,便狠狠捏了一把汗。
他八歲被冊封為太子,曾經數次上殿參與朝會,親眼目睹了長孫無忌最為輝煌的時刻,不知多少文臣武將在他的彈劾之下黯然落敗,多少蒸蒸日上的家族被其摁滅。
如今雖然是晉王遭受彈劾,長孫無忌維護晉王,可說到底所有的一切都未有真憑實據,這般憑空攻訐,極易找到反噬。
畢竟長孫無忌可是著名的“長孫陰人”啊……
結果房俊舌綻蓮花,縱然全無真憑實據,卻依舊能夠將長孫無忌抨擊得節節敗退。
而此刻提出要去搜尋長孫無忌的宅邸,更令李承乾感覺心底好似將一直橫亙著的大山給一腳踹飛的感覺。
舒暢至極點!
長孫無忌早已經勃然變色,怒火沖天道:“豎子!吾乃大唐功勳,太尉之尊,豈能任由那等微末小吏登堂入室大肆搜尋?汝將大唐之體統置於何地,將滿朝勳貴之臉面置於何地!”
大臣們閉口不言,心裡卻齊聲再說:沒事的,我們的臉面不打緊,要不您就讓人搜一搜吧……
當然敢於這樣說話的人很少,卻不代表沒有。
大理寺卿戴胄便出班道:“趙國公此言差矣,大唐律例歷歷在目,任何人觸犯刑律都要遭受懲處,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您怎可憑藉昔日之功勳,便公然將大唐律法踐踏於腳下呢?這滿朝上下,誰沒有功勳在身?若都如趙國公這般,還要律法何用?”
戴胄地位卓然,從來都不曾摻和進某一個派系之內,之聽命於李二陛下。可即便如此,在明知李二陛下屬意於晉王爭儲的情況下,也並不會毫無原則的偏袒於晉王一方。
這是他的底線,亦是他的生存方式。
有些人不站隊就會被視為需要打擊的物件,以免最終站到對方的陣營助其增強實力。可有些人永遠不站隊,旁人拉攏不成便會聽之任之,因為既然明知道不會對自己造成危害,又何必冒著慘重損失去打擊他?
長孫無忌憤然道:“多說無益,若有真憑實據,老夫此刻便自絕於這大殿之上,一生功名付諸流水,死而無憾!可若無確鑿之證據,就悍然搜查老夫之宅邸,除非從老夫的屍體上踏過去!否則,絕無可能!”
此君此刻依然怒極,聲如金石,震得店內嗡嗡作響。
大臣們感慨長孫無忌老而彌堅、中氣十足之時,卻也比較熱同長孫無忌的憤怒。
設身處地,誰也不能答應讓京兆府與刑部悍然衝入自家大肆搜查。
這是罪臣犯官才有的待遇,衙役們衝入府中,無論多麼剋制,都難免要衝撞到內宅的婦人,更別說那些家中尚未出嫁的閨女,這簡直就是將人的麵皮剝掉丟在地上還要踏上千萬只腳,顏面盡喪。
長孫無忌當初權傾朝野,乃是當之無愧的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即便如今不比當年,可若是受了這等羞辱,必將威望大跌,還如何領袖關隴貴族,參與儲位爭奪?
更有甚者,即便是不要了這張麵皮,也不敢讓人去搜!
古往今來,栽贓陷害嫁禍於人這等事數之不盡,隨便在別人家的某一處私宅之內埋上幾件重甲兵刃,那便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歷史之上這種被人陷害的文臣武將那還少了?
別人尚且如此想,長孫無忌更是膽戰心驚。
如今看來,自己好像無意之間一步一步走進了對方預先設下的圈套,什麼軍械失竊根本就是房俊故意設計的陰謀。
若是此刻讓人去自家宅邸搜查,別說重甲軍械了,就算是挖出來幾件龍袍玉璽之類的物件兒,都不足為奇……
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長孫家家大業大,再多的人手也不可能嚴密防備每一處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