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積雖然怒極,可也知道程咬金是萬萬殺不得的,氣得面色漲紅,到底在薛萬徹、阿史那思摩兩人的勸阻之下坐了回去,只是指著程咬金道:“汝速離此地,莫讓我再看見,否則定斬不饒!”
程咬金本就是個渾不吝,此刻有些上頭:“你這廝一臉奸相,卻是膽小如鼠,有能耐一刀砍了老子,老子敬你是條漢子!”
“娘咧!”
李積怒發如狂,卻被薛萬徹、阿史那思摩死死摁住,苦苦相勸,另一邊尉遲恭則將程咬金連推帶搡的退出門外。
李積這才忿忿作罷。
他可不是程咬金那樣渾不吝的脾氣,素來冷靜的他已經品味出程咬金此番動作之目的,就是為了逼迫他洩露出心中立場傾向,他又豈肯就範?
只不過程咬金的確逼得他下不來臺,殺自然是不能殺的,但再鬧下去,李積已經下定決心讓那夯貨嚐嚐軍棍的威力,那可不是鞭笞所能相提並論……
尉遲恭將程咬金推出屋外,苦笑道:“何至於此?”
程咬金看了他一眼,雨水打在身上淋著鞭痕,讓他疼得呲牙咧嘴,搖搖頭轉身在自己親兵護衛之下大步離去。
尉遲恭楞一下,望著程咬金的背影目光深邃。
這廝的確是個渾不吝的,但絕對不蠢,這麼多年無論朝局如何變幻,始終屹立於軍隊核心不曾動搖,政治修為絕對出類拔萃。今日這般逼著李積降罪於他,顯然是另有意圖。
站在門口想了想,尉遲恭轉身進入屋內,李積問道:“那混賬可曾大放厥詞?若是如此,吾定不相饒!”
尉遲恭搖搖頭,回到椅子上坐下,沉聲道:“那些門閥私軍的確該殺,且現在盧國公已經將其剿殺殆盡,勢必引發關隴震動,不知大帥打算如何應對?”
李積一陣頭痛。
他最怕的就是這個,自從東征大軍撤離高句麗的那一刻起,他便努力掩藏自己的立場傾向,結果此刻幾乎被這個外粗內細的渾不吝徹底破壞。一旦關隴門閥得知南陽段氏數千私軍被左武衛剿滅,只怕並不會以為這是程咬金擅自出兵,而是認定是他李積藉此宣示立場。
而關隴門閥一旦自以為確認了他的立場,所引發的後果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絕對不是李積想要的……
他對張亮道:“煩請鄖國公親自去往長安一趟,面見趙國公,將此事解釋清楚,免遭誤會。”
張亮頷首應允。
一旁,薛萬徹忍了又忍、終於忍無可忍,遂開口道:“以我之見,盧國公並未做錯。軍法固然重要,可咱們到底乃是大唐官軍,任由長安兵變隔岸觀火也就罷了,如今連亂軍肆虐關中、荼毒百姓都視若無睹,還算什麼官軍?大帥非但不應向長孫無忌解釋,更應該派人前去申飭一番,令其約束軍隊,不得殘害百姓!”
娘咧!一個兩個都翻了天不成?
李積今日算是徹底將以往營造的“冷靜睿智”形象丟到九霄雲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離憤怒,怒視薛萬徹,喝問:“你欲與程咬金同罪乎?”
他卻忘了若論起“渾不吝”這三字,薛駙馬那可比程咬金還要更勝三分,溫言非但半點不怕,反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盧國公不怕大帥之鬼頭刀,薛某人難道就怕了?只不過口說無憑,大帥不妨試一試。”
“滾出去!”
李積厲聲喝斥。
他心裡愁得不行,程咬金裝瘋賣傻他自然看得出,只是懶得計較,也沒法計較,這又蹦出來一個薛萬徹……這一個兩個渾不吝的夯貨為何都聚攏在自己麾下?即便他自詡兵法謀略不輸李牧、白起之輩,可是手底下盡是這般混賬,這隊伍著實沒法帶啊……
待到諸人退下,李積一個人坐在屋內發愁,程咬金猝不及防的給他來這麼一下,壞了他全盤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