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是房俊已看出這個陰謀,故而有所防備?
王瘦石覺得更應該是後者,畢竟以房俊之人品,沒道理能夠抵得住一個千嬌百媚的公主送上門任君品嚐……
既然房俊有所防備,說不定當真會奏明太子,派遣“百騎司”偵查前因後果。
他抬頭看看遠處微微透出光亮的長安城,心頭憂急如焚,或許正如李積所言,長安之所以如此不合時宜的封禁,正是“百騎司”在剿殺他的部署麾下。
即便當年建立“百騎司”的時候他也曾出過力,始終覺得“百騎司”相比自己麾下死士的力量略遜一籌,但現在長安是“百騎司”的主場,不僅可以獲得京兆府的配合,關鍵時刻更能夠調動東宮六率協助,自己那些辛辛苦苦培養起來的死士,只怕凶多吉少……
這是,一名年輕內侍在親兵帶領之下來到門口,衝李積施禮,道:“英國公,時辰不早了。”
李積長身而起,對門外親兵道:“傳令各軍,按計劃開始渡河!”
“喏!”
親兵得令,飛奔著前去各部傳令。
李積看著王瘦石走出門外的背影,心底幽幽嘆息一聲……
*****
將至午夜,右侯衛駐地燈火如晝。
大帳之中,尉遲恭聽聞斥候奏秉李積已命麾下軍隊開始渡過灞水之上的浮橋,頓時大驚失色,平素的沉穩厚重全然不見,惶急的對座上宇文士及道:“英國公圖窮匕見,這是打算猛攻長安廢黜太子,要造反啊!一旦開戰,咱們被夾在各軍中間,難以倖免,該當如何是好?”
他不在意李積是否造反,害怕的是一旦開戰右侯衛就完了。
眼下右侯衛屯駐於灞水之西,左武衛在春明門之南,右屯衛在春明門之北,三軍互成倚角之勢,相互牽制,暫時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可一旦李積率軍渡過灞水,屯駐於右侯衛身後,右侯衛忽然之間便成了被圍在中間的那一個……
只要開戰,右侯衛首當其衝。
左武衛戰力強橫,在遼東攻城拔寨攻無不克,右屯衛驍勇無敵,轉戰千里未嘗一敗,東宮六率相對弱一些,但有李靖調兵遣將足以彌補戰力之不足,再加上身後李積這個當世名將統御的數十萬大軍……就算尉遲恭再是自負,此刻也升起滿心絕望,右侯衛能打得過誰?
只能等著被三軍圍剿,亂刀剁成肉餡……
見宇文士及沉吟未語,尉遲恭連連嗟嘆、悔不當初:“咱們中計了!李積此獠必然早就打算將咱們一舉殲滅,故而誘使咱們進駐此間絕地,如今前進無門、後退無路,真真是插翅難逃!還以為李積未曾計較吾率軍奔赴終南山之事乃是胸襟廣闊,不想卻是暗藏如此毒計,實在是陰險狠的、心狠手辣!”
他徹底慌了神。
值此局勢動盪之際,手中有兵才能擁有話語權,進而左右逢源、縱橫捭闔,於各方爭鬥之間攫取利益。一旦部隊打光,只剩下他一個光桿大帥,只怕說句話連個屁都不如!
眼瞅著半生心血付諸東流,未來朝堂之上無立足之地,尉遲恭如何坐得住?
早知如此,就不該聽從李積軍令進駐此地,留在灞水東岸尚有迴旋之餘地,他李積總不能將自己砍了吧?眼下卻是自投死路、求活無門……
宇文士及捋著鬍鬚也跟尷尬,當初是他力勸尉遲恭聽從軍令駐紮於此,如今尉遲恭面對生死危局,他自然難以推卸責任,只不過他推斷李積最終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一定會向東宮低頭,萬萬想不到速來不熱衷於權勢、冷靜理智的李積居然如此剛猛,根本沒有絲毫猶豫便縱兵渡河。
只要在太子出城之前抵達春明門下,便算是將開戰與否的決定權丟給太子——只要太子一意孤行,堅持出城恭迎聖駕,必然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