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
箭簇弩尖釘入身體血肉的聲音是一種沉悶卻令人牙酸的震撼,樸氏軍隊集結起來的準備衝鋒的陣列遭遇了毀滅性的打擊,從天而降的箭矢兇殘的收割一切,一聲聲淒厲的慘嘶,一聲聲絕望的哀嚎,血火之中,宛如地獄。
即便是側翼的昔氏、楊山部軍隊,亦難免遭受波及。
與這一陣箭雨帶來的殺傷性相比,唐軍參戰而對樸氏軍隊造成的心理打擊,卻比外傷更甚!
樸周燦眼珠子都快要瞪出血來,第一反應就是抽出佩刀,一擰身便一手薅住毗曇的衣領子,將刀子擱在他脖子上,怒吼道:“豎子!俺敢騙我?!”
若非毗曇賭咒發誓已經與唐軍溝通好了,確保唐軍絕不會插手新羅的內亂,縱然樸氏再是如何覬覦新羅王位,亦絕無可能在有唐軍虎視眈眈的情況下悍然攻入國都,意欲踏破王城!
只需看看唐軍的兵員素質、軍械裝備,便可知唐軍的戰鬥力是何等之強悍,樸氏甚至早已經做好了一旦新羅與大唐締結盟約,便緊緊依附於唐軍身後,哪怕將來唐軍驅策他們進攻高句麗與百濟,亦要毫無怨尤的做好一個馬前卒衝鋒陷陣的準備!
現在卻是唐軍悍然參戰,那麼對於樸氏來說……豈非是雞蛋碰石頭?
再愚蠢的人,也不會認為在面對唐軍的時候可以戰而勝之!
刀子架到脖子上,毗曇亦從震驚中緩過神,魂兒都嚇飛了,大聲哀求道:“老家主饒命!”
樸周燦咬牙切齒,怒火填膺:“饒命!吾倒是想饒你,可你欺騙於吾,吾家這數千子弟可會饒你?!”
附近樸氏子弟盡皆對毗曇怒目相向,有人大喊道:“家主,與這等奸詐之人尚有何話好說?乾脆一刀砍了了事!吾樸氏列祖列宗剛烈勇武,大不了便是與唐軍拼個魚死網破,死則死矣!”
“沒錯!此人奸詐,欺騙家主,非死不能恕其罪!”
“將吾樸氏滿門陷入此等境地,該當千刀萬剮才行!”
“要五馬分屍!”
“大卸八塊!”
……
聽著周圍樸氏子弟憤怒的喧囂,樸周燦噴火的雙眼怒視自己,毗曇兩股戰戰,驚駭欲絕,哪裡還顧得其他,“噗通”一聲跪倒在樸周燦腳下,兩手抓著樸周燦的衣襬,大哭哀求:“吾也是被騙了啊!那廉宗因有漢人血脈,古人與大唐商賈素來親密,這一次亦是他說打通了唐軍上層關係,房俊當面向他許諾,絕不管新羅國內亂至何等程度,只需最後的勝利者與大唐簽署盟約即可……那王八蛋收了吾十斤黃金,吾是被騙了啊!”
然而樸周燦哪裡聽得進去他的辯解?
樸氏數代人的積攢都畢集於此,眼看著就要攻入王城奪回失落幾百年的新羅王位,卻不成想關鍵時刻遭遇唐軍參戰……別說王位奪不回來,這麼些年樸氏積攢下來的家底,怕是要一朝覆滅!
原因是什麼,有什麼重要?
樸周燦只知道自己必將成為樸氏的罪人,哪怕是千百年後,亦要被子子孫孫咒罵唾棄,甚至死後連宗廟都進不去,無法享受後代子孫的血食供奉,那是人世間最殘酷的懲罰!
跟吾解釋?
落入今日之局面,悔恨已然如毒蛇一般啃噬著他的心臟,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去死吧!
他舉起刀,狠狠的朝著毗曇的脖子砍了下去!
“噗”的一聲,鋒銳的刀刃狠狠的切進毗曇的脖子,將他脆弱的頸骨斬斷,一顆頭顱“咕嚕嚕”掉在地上,滾出老遠,一蓬鮮血噴泉一般噴濺出來,濺了他一頭一臉,狀若屠夫!
樸周燦一刀砍死毗曇,抬起頭,血紅的眼睛望向遠處列陣的唐軍,臉上的肌肉絕望的猙獰!
毗曇臨死的話語,他是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