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默然片刻,苦笑道:“兄弟,某記著你的義氣,生受了!可是正如他所言,某堂堂男兒漢,焉能讓兄弟手足代自己受過?所有的事情你都是為某做的,某便不能將你棄之不顧,否則何以立足於天地之間?”
程務挺篡改記錄、盜取證物,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房俊脫罪。現在程務挺被刑部折磨成這般模樣,房俊怎能不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動?
這個粗豪的漢子不能言不善辯,可是他用自己實際行動詮釋了什麼叫做義氣、什麼叫做漢子!
房俊的一句“手足兄弟”,讓程務挺頗為開懷。
他知道房俊相識遍天下,但是真正能夠被他稱一句“兄弟”的,卻沒有幾個。
何謂兄弟?
能夠生死與共的袍澤,能夠同甘共苦的手足!
當你衝鋒陷陣一往無前的時候,兄弟會為你殿後!
程務挺鼻頭酸澀,眼中一片迷糊,他咬牙挺住了刑部諸般大刑沒有求饒一句,卻被房俊一句“兄弟”感動得留出了眼淚……
諸般苦楚,全都值得!
他知道房俊有多麼驕傲!這刑部大堂之上袞袞諸公,沒有一個能夠被他放在眼中!房俊有沖天的豪氣,有凌雲的志向,是註定要傲視天下睥睨群倫的那一個!
可是現在,房俊卻願意為了自己不再經受刑罰的苦楚,而低下自己高貴的頭顱……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何憾?!
房俊拍了拍他的手,笑了笑,抬起頭。
“某認罪……”
他的笑容酸澀,語氣低沉,透著深深的無奈。
韋義節等人長長的吁了口氣……
李孝恭微微搖頭,心中泛起酸楚。
這就是世家門閥的力量,他們總是有無數種方法讓你彎下脊樑、出賣靈魂!
陛下的意願達成了。
可是……
若是陛下知曉此間的情形,怕是亦不會開心吧?
刑部大堂上的諸位官員盡皆舒了口氣,無論親近房俊的還是一心想要扳倒房俊的,都輕鬆起來。
大事定矣!
韋義節站起身來,拿過一旁書吏遞上來的紙筆,走出書案來到房俊面前想要將紙筆交給房俊,讓他在認罪書上簽字畫押,心中卻猛地一跳,一個念頭在腦中閃現,頓時有些心虛,稍稍猶豫了一下。
萬一這貨又寫詩怎麼辦?
韋義節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房俊的連續幾首詩幾乎將韋義節的名聲給敗壞殆盡,剛剛的那一首“名節重山嶽”更是將此刻堂上的袞袞諸公一起給罵了個遍,若是現在再寫一首……
令狐德棻催促道:“愣著幹什麼?速速讓他簽字畫押!”
只要房俊簽字畫押,那便大勢已定,房俊倒臺便是定局。只要沒了京兆尹的官職,他就是一隻沒了爪牙的老虎,單憑一個駙馬的身份和宰輔公子的地位,想要將其捏圓了搓扁了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韋義節只得遞上紙筆,兩眼盯著房俊的手……
房俊伸手接過紙筆,展開宣紙,提筆在手……
就在此時,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尖利短促的喊聲:“長樂公主駕到!”
刑部大堂內頓時一片肅然。
諸位官員都有些懵……
此地乃是刑部大堂,正舉行的是“三司推事”,乃是帝國最高之司法程式,你一個公主不在皇宮裡修身養性或者遊山玩水,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可說到底人家也是公主殿下,既然到此間來那就必有要事,大家當即不敢怠慢,紛紛起身離座,湧到門口處接駕……
長樂公主在兩名侍女的服侍下娉娉婷婷而來。
一身深色宮裝緊裹著玲瓏纖秀的身段兒,愈發映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