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利險中取,富貴險中求。
越是處於社會的頂層,意識到權力的好處之後,便越是嚮往擁有那種指點江山、決人生死的權力。
柴哲威乃是勳戚之後,但是始終未能嘗試到極致之權力的滋味,如今有一個機會放在面前,能否敢於去追逐是一回事,但為之動心卻是絕無虛假。
哪怕距離權力巔峰僅僅一階之隔,差距亦是雲壤之別。
男兒漢大丈夫,又有誰不向往那等宰執天下、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權力巔峰?
柴哲威面上似乎還算平靜,心底卻已經翻江倒海,難以自持。
只不過若那一天當真到來,李元景行下的便是謀朝篡位之事,勝了固然大功告成從此手執日月書寫歷史,可若是敗了,那便是亂臣賊子,除去五馬分屍之外,闔族上下亦將遭受屠戮,青史之上更是遺臭萬年……
利益與風險,實在是令人既嚮往又膽怯。
李元景見到柴哲威神情變化,心中登時一鬆,笑著說道:“正如你先前所言,陛下如今春秋鼎盛,這些話語也只是有那麼一絲絲的可能罷。咱們身為人臣,自當效忠君王、鞠躬盡瘁。然而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若當真有不忍言之事發生,吾等何不奮力一搏,搏一個名垂青史、權傾天下?”
說著,親手給柴哲威斟酒。
柴哲威覺得有些熱,伸手抹了一下額頭,頓覺溼漉漉的一層細密汗珠。
他時常自詡乃是大唐年輕一輩當中的佼佼者,能夠與之相提並論的唯有房俊等寥寥數人,即便是房俊,他也認為不過是因為房玄齡的功勳擺在那裡,故而陛下對其愛屋及烏,有所偏袒罷了。
然而現在他才認識到,自己的心性修養實在是差得遠。李元景幾句不著邊際的話語,便使得他心神大亂……
穩定住心神,柴哲威搖頭道:“此等事情,豈能放在嘴邊?萬一被人聽了去,難免被彈劾一個大逆不道。況且就算天有不測風雲,那也是多年之後的事情了,暫且將話語放在這裡,順其自然便好。”
李二陛下如今春秋鼎盛,傳位之事起碼也還需十年,不妨先將話放在這兒,待到將來再行斟酌。
李元景登時心花怒放,哈哈笑道:“是極是極!你我同為臣子,焉能心存那等悖逆之念?不過大丈夫胸懷廣闊、志向深遠,今日你我同心同德,志向一致,待到將來,攜手操弄風雲,一起開創一番宏圖霸業!”
說著,他從懷中猛地掏出一把小刀,在自己的手指上輕輕一劃,鮮血便滴入面前的酒盞之中。
然後調轉刀子,將刀柄遞給柴哲威。
柴哲威有些懵……
咱們把話語說透便是了,從此心中有數、保持默契,何須歃血為盟?
可抬頭看看李元景堅定的眼神,再想想宰執天下那等無盡的誘惑,沉吟半晌之後,一咬牙,接過刀子,也劃破手指,鮮血滴入酒盞。
李元景欣喜的將酒盞中混了鮮血的酒水一份二位,分別倒入兩個酒盞,然後又執壺以酒水填滿,一人一杯,舉起道:“今日之言,乃本王肺腑之聲,從此後本王與譙國公歃血為盟,若有相負,天打雷劈、萬蛇噬心而死!”
柴哲威半推半就,也道:“微臣誓死追隨王爺成就大業,若三心兩意背棄王爺,人神共憤、不得好死!”
兩人舉杯相碰,一飲而盡。然後倒轉酒盞,盞中無一滴酒水滴落,不由得相視大笑。
草廬外忽然興起一陣大風,裹挾著雨水從視窗飄入,放在窗邊的燭臺上燭火一陣搖曳,明滅不定。
須臾之後,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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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冷雨,被微風裹挾著打在窗戶的玻璃上,啪啪作響。
高陽公主從睡夢當中猛地驚醒,翻身坐起,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