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安撫道:“將軍毋須在意,賊人居於暗處,處心積慮,吾等一時不察自然難免入其彀中。不過自古邪不勝正,似這等陰私齷蹉之輩已然背棄天道,縱然得逞一時,又豈能成事?”
不看感恩戴德的李君羨,轉而看向蕭瑀,鄭重道:“朝堂之上,還需仰仗宋國公您多多支撐,務必不使朝政紊亂。那些個御史言官們您也要提點幾句,千萬別被賊人所操縱利用。眼下父皇東征正值緊要關頭,若是長安生變,恐辜負父皇之重託,使得父皇百萬軍中尚需顧忌長安,此孤之不孝也。”
這話既是提點,更是警告。
別以為我這個太子是個泥捏陶塑的,若是有人讓我在父皇面前失望,危及儲君之位,那也就別怪我不客氣。
你蕭瑀是清流領袖,前任御史中丞劉洎又與你焦不離孟、言聽計從,如果風波從御史言官那邊驚起波瀾,我就唯你是問。
蕭瑀麵皮抽了一下,無奈之下,只能頷首道:“殿下放心,老臣知曉輕重,若有御史言官受人慫恿操控,定當嚴厲申飭,確保朝政平穩。”
雖然有些委屈,可是這種被太子倚重的感覺卻甚為不錯,或許這就是宰輔之首、簡在帝心的優越感。
不知怎的,他忽然希望房俊那廝乾脆別回長安才好,如此自己就能名正言順的成為太子面前第一重臣,執掌大權、深受器重,心甘情願給太子賣命倒也不錯……
李承乾略微鬆了口氣,有蕭瑀全力支援,朝政就不會發展至不可收拾之地步。
只是他這一口氣尚未完全吐出來,便聽得有內侍又過來稟報:“啟稟殿下,京兆尹馬周求見。”
李承乾與蕭瑀、李君羨二人對視一眼,道:“宣。”
“喏!”
內侍退出,未幾,京兆尹馬週一身官服,上前鞠躬施禮:“微臣馬周,覲見太子殿下。”
“平身。”
李承乾抬手虛扶,看著馬周身上的官袍,蹙眉問道:“愛卿請入座……京兆府這麼早便上值?”
馬周卻並未入座,直起身掃了一眼蕭瑀、李君羨,心中微微一沉,答道:“京兆府衙門卯時上值,不過今日坊門剛開,韋家便堵在門口求見微臣,言及其家中子弟韋正矩受人誆騙誤入九嵕山皇家禁苑,之後生死不知,又有人半夜在其府中投書,說是韋正矩已然受奸人所害,解送至‘百騎司’遭遇嚴刑拷打,傷重不治……微臣感覺事有蹊蹺,不敢怠慢,故此入宮覲見殿下,懇請殿下決斷。”
都是宦海沉浮的官油子,即便平素行事正直、心性清高,可是耳濡目染之下,豈能不知這件事漏洞處處,極不尋常?
且不說韋正矩已然身死是真是假,就算是真,可事情發生在九嵕山,之後又解送“百騎司”,長安如今雖然取消宵禁可各處城門卻依舊緊閉,除去極少數人有特權叫開城門之外,訊息是如何傳遞至韋家?
幕後種種,昭然若揭。
李承乾輕嘆一聲,喟然道:“韋正矩……已然於昨夜暴卒在‘百騎司’刑房之中。”
馬週一臉震驚。
李君羨便又將事情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馬周沉吟少頃,沉聲道:“賊人之手段並不高明,然是種種巧合之下,怕是不僅‘百騎司’難辭其咎,便是皇家也難脫干係。”
說到底韋正矩死了,京兆韋氏素來將其視為下一代的領軍人物,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於皇家禁苑被擒,而後稀裡糊塗的解送“百騎司”,更在“百騎司”刑房之內暴卒……
這種話語如何跟韋家解釋?
便是尋常時候,京兆韋氏怕也不能這般任由族中嘴傑出之子弟這般不明不白的死掉,更何況既然賊人設下這等謀算,勢必會對京兆韋氏加以挑唆蠱惑,更有先前京兆韋氏險些被拖進深淵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