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時候,總有一些,是不變的。
阿斬:
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帶著小萌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我想家父已經先與你看過了,我希望這封信還能到你的手裡,如果到了,那證明,我的走總算有些價值。
我最近總是夢到了尋歡,夢到車開出高速公路的那一瞬,他還在拼命地往回跑。有時候我夢到他就掛在懸崖邊上,看著我,說,我信你,救救我。有時候我夢到他在不斷地往下掉,也是看著我,說,我信你,救救我。
十五年來,我都叫他信我,我的好兄弟他也一直在信我。
可惜,他所信非人。最可笑的是,間接把他害死的我,還一直被矇在鼓裡,以為他是心甘情願地為我犧牲。其實尋歡出事的那一天,我就曾經想過那種可能性,可是我不願意深究,我怕找到那個答案。所以我一直在逃避,在用尋歡是自殺的這樣一個荒唐的藉口來麻痺自己。我甚至想拉著你一起忘掉。
我是不是個很差勁的人?
上個月的董事局會議,你突然說要終止了歡場。我知道這背後肯定有問題,廖北川事先找過你了是吧?我猜他用歡場跟你做了交換條件,你沒有答應,又不想歡場繼續被這些人玩弄,於是自己連骨頭帶皮肉地切掉了。我佩服你的勇氣。
我很久沒有回公司了。
不是不想,是不敢。
我不敢見到那些人,不敢再登陸歡場,不敢走進總監室,不敢坐在那裡……我坐在那裡,就能看見艾尋歡,他喝著苦咖啡,白天又黑夜的,愛在那裡為我們這個優秀團隊的結晶打拼。
現在他沒了,歡場也沒了。
曾經活的最像葉歡的那個葉歡,也沒了。
我又變回了Matt Liao,在我父親玩弄權術甚至人命這條老路上繼續走著。
我曾有一度為了雲清想擺脫這個身份,可是最後失敗了。是我將雲清當成了衝破這個世界的藉口,可惜雲清她不過也是個世俗的人,她只能讓我和她的現實一同回到我的世界去。
現在我終於明白,逃離這個世界,不是為了哪一個人,只是為了我自己。我痛恨自己的家族,痛恨自己的權力,痛恨自己的性格,痛恨自己的命運。我要帶著小萌走開,去過我們自己的生活。
我希望你可以繼續等著尋歡,但是阿斬,希望你可以像我一樣走的出去。
另外,肯定看了此信的我的父親,你曾經是我最崇拜最尊敬的人,可是你知道麼,你逼死的不是艾尋歡,而是十五年前奉命去找他的那個,你自己的兒子。我只希望,我離開後,你不要繼續逼迫弟弟,他和我不同,他一向不聽話。你已經失去了我,不要再失去了他。
葉歡。
不是學長,不是繼承人,只是葉歡。
那天晚上,反覆讀著學長的信,我繼續開著歡場。歡場的玩家越來越少了,伺服器已經恢復到了去年此時的規模,等級低的玩家直接刪號,等級高的那些,則享受這最後這些日子的末日瘋狂。
出乎我意料的,這末日狂歡之中沒有那些縱慾混亂,沒有欺騙投機,往日爭風吃醋的玩家,此刻終於放下恩怨情仇,紛紛建群,留下聯絡方式,相約年後開了新的遊戲,要相約再見。還有很多人在一份“永遠都是歡場人”的契約書上簽名,說就算在新的遊戲,也不改馬甲,不換老婆。
每每此時,我都會截圖,等葉歡學長回來了,等尋歡他回來了,我要拿給他們看,我們驕傲自豪的歡場,給人留下了多少美好和感動的瞬間。
網遊世界,不乏真情。
尋找歸屬感,是所有人永恆的追求。
房奴這個地產大亨,還有無獨有偶這個報業大亨,都夜夜笙歌大宴賓客,舞會不斷,滿座都是夜王和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