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有20歲。20歲的她處物件有點太早。她說,她也不想這麼早就處物件,可是,她說他太好了,她本來不想和他處,只是因為他太好了而沒有辦法。這個女孩反覆說著這麼一句話:&ldo;他太好了。&rdo;究竟哪兒好,怎麼個好法她始終沒有說清楚。其實,這種好是說不清楚的,能夠說清楚的好就沒有什麼味道了。最讓我受感染的是她說他太好了的時候,充滿了動人的甜蜜。那種甜蜜是在城市女孩身上不可能發現的。
劉元舉的西部情結--《西部生命》(14)
女孩的愛情故事沒有文學作品中的浪漫,卻有著文學作品的甜蜜。她擁有著這份甜蜜就已經十分滿足了。她陶醉著這份甜蜜,深藏著這份甜蜜,她至今還對她的父母隱瞞著。她家住西寧市,中學畢業後沒有考取大學。她是從報紙上看到青海石油技校招生的訊息,就報了名。她說技校設在敦煌,誘惑她的是敦煌,而不是石油技校。她報考時,她的父親出差了,她說她父親要是在家就不會同意她報考。在技校學了兩年就分到這裡。剛一到這裡,她感到孤單極了,天天想家天天偷著哭。她身體單薄,連一把大管鉗子都拿不動。她怕人家笑話她,就趁沒有人注意的時候憋足勁往起拿,可她還是拿不動。一把鉗子搬不動,這深深地打擊了她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她想離開這裡,可是,她沒有辦法離開。她無數次跑到郵局抓起電話,剛剛與父親接通,她就馬上撂下了。她想讓父親幫她從這裡調出去,可是,她無法開口。父親本來不同意她來這裡,她是自己選擇的苦果,她沒有勇氣對父親說出自己的反悔。何況她知道就是對父親說了,父親又有什麼辦法把她調走呢?在她情緒最低落的時候,遇到了他。
他本來是到她們女工宿舍找一位女工去舞廳跳舞的,那位女工沒在,他就邀請她去舞廳。她本來沒有心情去,又不好意思拒絕,就隨著他去了。她不會跳舞,緊張得很,她怕他笑話,就像她拿不動大鉗子怕遭到人家笑話一樣。可他一點也沒有笑話她,而是非常耐心地教她。
很快,她就學會了。那一個晚上,她覺得特別愉快。她到了柴達木還從未有過那麼愉快的時候。從那個夜晚之後,她覺得自己變了一個人。她每天都挺想他。他也是工人,每天上班也坐班車。他在花土溝北山的坡那邊,她在坡這邊,他們之間僅隔一座土丘。而他們每天上班都得乘班車從花土溝口進入,然後再上山。他對她說,他總能看到她坐的班車。他還說,一看到她坐的那一輛班車就像看到了她。他不會說書上邊寫的那些脈脈含情的話,他說的話平平常常。平平常常的幾句話就會叫她感動不已。於是,她無論上班還是下班只要一上班車總是往車窗外邊撒目,去尋找他坐的那一輛車。只要找到了,哪怕相距很遠她也會感到從裡往外地高興。她自己也感到驚訝,有一次她上班路上看到了他坐的車,而且就捱得挺近。一進入花土溝,那輛車就緊隨其後,這使她一整天都興奮不已。就在那一天,她竟然搬動了那一把大鉗子。工友們無不誇她,把她誇得那個高興呀什麼時候想起來就什麼時候感到甜蜜。他們常常在一起跳舞。她說他只和她一個人跳,她要是不來,他就在舞廳外邊站著等她。她有一次故意考驗他,躲在一個地方瞅他。他一枝接一枝地吸著香菸,別人請他進去,他不進。
她實在不忍心再這麼考驗下去,飛身朝他跑過去。他一點也沒有抱怨她。她說他真傻。
她說她自己也夠傻的了。她每天一上車就想選一個好位置。但每次也選不好。她要是坐在最後邊一排座位,他坐的車就會從她的前邊出現,而她要是選在最前邊的位置,那他的車就會在她的後邊攆上來。這樣以來,她就只能看到車而看不到他。而當她看到車時,多麼想看到他啊!有好多次,她就那麼目送著那輛班車消失在山那邊,直到車輪後邊帶起的煙塵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