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波哪裡還有個人樣,她頭髮亂糟糟的,她眼睛就像發臭的死水。老徐挺了解許靜波,他知道她和家裡人關係不好,知道她愛錢勝過幾乎所有,知道她經常通宵泡在酒吧;但他也知道她沒談過戀愛,她還是個黃花閨女。
許靜波一瘸一拐地走,走出貧民區之後,她睜大眼睛看戴維斯手底下的人往回走。等人走光了,她摸坐在街邊的石椅上,下午的太陽煦煦正暖,許靜波不斷撫摸石椅,摸著摸著她說:“好涼。”
許靜波緊接著又說:“我以為我不怕死,其實我很怕。”
老徐輕輕拍了拍許靜波的肩膀,他說:“咱逃出來了,咱好歹逃出來了。”
“我又出賣了紀無華。前一次是為錢,這一次是為自己的命。”
“別胡說……你從來沒有出賣過他,你救了他兩次。”老徐覺得這一刻他不再是老練的成年人了,活了大半輩子,他以為自己什麼風浪都見過了。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女兒就是許靜波,他的眼眶慢慢溼了。
“他還會要我嗎……我跟我媽一樣,都髒了,我媽沒人要,我也沒人要……”
老徐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他蹲下嚎啕大哭了起來。
不時有過路的人駐足觀望,還有人遞來盧布。恰好經過的警察也曾停了車,但語言不通,警察過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許靜波和老徐回到醫院時,天已經全黑了。進入病房的一剎那,許靜波差點暈倒。麗看到了許靜波走路姿勢的異常,沒有多問什麼,她快速出去叫了女醫生過來。女醫生讓老徐和麗攙扶許靜波進入婦科室後,麗留下,老徐走了出去。
許靜波的嘴唇很白,幾乎沒有血色。醫生同時扒下她的外褲和裡褲時,她的額角冒出了細汗,血都已經凝固變幹了。麗在一旁看著,她上齒緊咬下唇。
破損程度可以直視,破損部位卻難以直視,除此以外許靜波身上還留了好幾處淤傷。麗低聲問:“是戴維斯嗎?”
許靜波回答:“那個畜生沒人性。”
麗不再說話,許靜波的身體小巧而豐滿、潔白而嬌嫩,麗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真是一副公主的身子,麗想。
許靜波躺在病床上,不久她就睡著了。老徐趴在桌子上,他無精打采的。麗開啟窗戶向外看。巴列伊這個地方晚上終於不再那麼天高雲淡了,終於有了一絲繁華的氣息,終於像一座現代化城市了。在祖國的城市住習慣了,麗總覺得西伯利亞很荒涼,這無關現代化、無關工業化,或者說,即便是現代化和工業化也沒能徹底改變地廣人稀的遠東面貌。
“其實,我覺得老闆還是賺了。”麗說。
老徐嘆了一口氣,他說:“咱們雖然是給人幹活的,但是……”
“我知道,你想說咱們得有良心。這種事換誰都不好受,何況你還算是我們的長輩。”
“他們兩個都是孩子。”老徐嘆氣說。
“打黑拳就得承受這些,跟打黑拳的人打交道,無異於同極惡黑社會打交道。”
“這活兒來錢確實快,但是要命,說不準哪一天,我也會把自己搭進去。”
“把紀無華送回去我們就各走各的,就像誰都沒認識過誰一樣。”麗說。
老徐輕輕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病房門口傳來了腳步聲,麗回過頭,她看見一個高大的白人正站在門口。麗走了過去,她用俄語和來人說話。
老徐一直在一旁觀察,他看到麗看了看手錶,又看到麗拍了拍男人的手臂。男人似乎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男人正要離開時,白天照顧紀無華的護士來了。男人和護士看上去不是很熟,互相叫不上來名字;但老徐覺得兩人有瓜葛。男人多看了護士兩眼就離開了。
麗不停擺手,她用俄語對護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