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波沿著環城路一直走,紀無華曲線小跑,貓著腰,兩腿鼓足了勁準備隨時衝上去,他生怕許靜波做傻事。許靜波開始不時轉頭瞥一眼,而且動作幅度很小,看似無意。橫穿環城公路後,許靜波又沿著一條馬路走,馬路邊上人煙稀少,在偌大一片土地上,只有一座民宅、一座工廠、一個駕校、以及一些廢房。紀無華剛剛鬆了一口氣,許靜波又跑動了起來,紀無華繼續貓著腰追,好在許靜波沒有回頭看,不然他都無處躲藏。
許靜波跑到駕校門口停了下來,紀無華一陣警覺,他躲在一排廢舊房子後面,地上滿是大便垃圾。許靜波走進了駕校。
紀無華想了又想,他實在不知道許靜波要幹什麼,於是他也慢慢靠近練車場。練車場很小,裡面只有五輛車、兩間鐵皮房。紀無華躲在練車場對面向裡看,許靜波走到了人堆裡,站了一會兒她又向外看了看,紀無華趕緊避了避。紀無華再次看向許靜波時,她正在和一箇中年男人說話,說了一會兒她掏出了什麼,中年男人連連擺手,紀無華猜測許靜波是攥了錢出來。最後,中年男人貌似收下了許靜波的東西,她也慢慢從練車場走了出來。
沿著馬路,許靜波走了大約一百米後,一輛白色轎車經過她身旁,喇叭一響,她緩緩站定,然後自己開啟車門上了車。紀無華看清楚了,轎車司機是剛才那個中年男人,白色轎車是從練車場出來的。轎車再度行駛起來,紀無華毫不猶豫地跟著轎車奔跑了起來。
紀無華不知道許靜波有何打算,他也不知道那個司機是好是壞,但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得跟上轎車,就算不能追上他也得緊緊跟上。被許靜波看見了也無所謂,她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大不了打暈她然後揹著回去。許靜波的性格紀無華清楚,她其實挺不成熟的,她任性時完全能幹出傷害自己的事。之前以同事關係相處,許靜波情緒還算相當穩定,就算喝了酒也甚少胡鬧;現在以情侶關係相處,她的不穩定情緒展露無遺。紀無華對此有想不通的地方,但他不打算逃避。想來許靜波沒有過錯,畢竟她心裡有他紀無華這麼個人,如果她早就懷有惡意且喜歡刻意施加折磨,那自己也一定早就遠離她了。
轎車行駛速度不慢,而且刻意避開了有紅綠燈的路口。紀無華盡全力奔跑,他只能勉勉強強保證轎車在自己視野範圍之內。跑了大約半個小時,紀無華很不舒服,胸膛裡像是憋著一團火。因為保持著衝刺速度,所以不時有路人駐足看他,紀無華無暇理會其他,他眼裡心裡只有白色轎車。
慢慢的紀無華感到力不從心了——肌肉痠痛不算什麼,自己忍得了;胸肺欲炸不算什麼,自己忍得了;頭暈目眩不算什麼,自己忍得了;但是力氣在慢慢流失,這一點自己無能為力。再苦再累紀無華都可以咬牙堅持,但力量的流失他根本無力抵抗。
紀無華的速度慢慢降了下來,他不肯放棄,滿頭汗水、嘴唇蒼白,他依舊盡力奔跑著。
眼前一片白色閃過,紀無華撲倒在地。抬起手接著抬起頭,然後紀無華站了起來,已有路人走到了他跟前。
紀無華覺得自己眼花了,因為白色轎車的速度也慢慢降了下來。眼花也算,只要有一絲希望就要追上白色轎車,車上坐著許靜波,那是自己喜歡的姑娘。不管別人怎麼說,不管別人怎麼做,紀無華統統不在意,他只知道自己已經有了格外在意在乎的人、格外想要保護的人、格外親近親密的人,一切都是他已經認定的事實,紀無華覺得自己認定的事實就是天意。
紀無華在恍恍惚惚的清醒中跑動,他跑到了轎車跟前。不是錯覺,轎車真的一直在減速,轎車很快就停了下來。紀無華扶著車慢慢移動,移動到轎車右邊的前車窗外,他看到許靜波就在裡面。許靜波正隔著車窗盯著車外看。
紀無華慢慢輕輕敲打車窗,他說:“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