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你兄弟他遠在天涯,連見你父皇最後一面,扶棺送孝,也是不能……”
黨熙之也不禁動容,黯然無言。
殿外哭聲震天,忽有一外廷傳訊侍衛疾步而來,至殿前見此情景不禁猝然跪倒。總管肖公公悄步上前,侍衛呈報:“有南海軍情急送入宮!”
肖公公接過急報轉入殿內呈於黨熙之:“太子殿下,南海傳來軍情。”
黨熙之急忙站起身來,接過信函,飛快開啟。書曰:
南境列臣下言,於三月二十四日大破倭寇全軍,殺敵三萬,俘虜一萬,後全殲。大戰告捷,此患已滅,倭國元氣大損,此十數年內,不足為忌。敵寇於大敗之際,出死士突襲,與我一主艦玉石俱焚。全船軍士陣亡,督戰使二皇子殿下歿,諸逝者俱屍骨無存。
黨熙之將書函又從頭看了一遍,而後眼睛在最後一句上字字纏磨,似是要將這些字個個拆解開來,看看它們裡面是否還藏著別的意義。
皇后神情殷切地望著黨熙之,卻見他微露喜色的臉上突然變得煞白,尖銳的眼神緊緊地盯著手中墨跡斑斑的信紙,彷彿這一紙薄書上承載驚天秘辛。
“皇兒,發生了什麼事?”皇后難免揪心,既為連天戰事,更為她深入戰火之中的小兒。
黨熙之卻充耳不聞,彷彿定了身一般,動也不動地保持著從那一刻起就沒有變過的姿勢。
皇后從未見過他如此失神失態,心中不禁大為驚慌,顫聲命一旁的肖公公:“把他手中的信拿給我……”
“殿下……”肖公公稱呼了一聲,便輕輕從他手中取信,黨熙之仍是不動,任憑信紙滑落般從手裡離去,眼睛卻怔怔地看向他的母后。
皇后抖著手接過信箋,似乎連移過去的目光也在輕顫,而後頃刻間身如抖篩,淚如走珠,難以自持的低哭痛徹心肺。
肖公公大驚,看著身受巨震的兩位主子,冒昧從地上撿起了飄落的黃箋。他抬眼含著淚花看向皇后娘娘,生怕她傷心過度,昏厥過去。
只有皇后對自己的情況瞭如指掌,她的身體已經衰弱不堪了,連漸近的死亡都已看淡的心不會再給她製造天翻地覆的情緒波變,她已沒有力氣去承受這種損耗了。她只感到難以遏制的心痛與哀傷,如此清醒而強烈地佔據了自己病體的每一處,吞食著她最後的生命。
殿外呼號聲不止,人人皆知,他們都在痛哭先皇,更在呼喚新皇。肖公公出殿看了看,慕容正卿跪在當首,問道:“肖總管,太子殿下呢?”
肖公公默然轉回殿內,輕聲喚道:“殿下,外臣們都在候著呢……”
黨熙之面色僵繃,喉頭髮緊,腿腳彷彿突然間失去了知覺,無法挪動。
皇后再次開口,聲音之中仍帶著濃重的哭腔,傷心欲絕:“皇兒,你去罷……等來人將訊息帶到時,讓他立刻進宮來稟……”
黨熙之喉嚨動了動,嘴唇輕啟,一個“是”字說得艱澀無比。
肖公公領著黨熙之走出長垣殿,眾大臣停止了哭聲,都跪直了身體望著他。前排重臣正欲開口,忽見太子殿下蒼白隱忍的臉轉向一旁微微垂首的肖公公示意了一下。
肖公公開口又向群臣宣佈:“南海戰事大捷!連王殿下殉難!”
大殿內外一時噤聲,片刻之後,慕容正卿率先開口道:“國不可一日無君,請太子殿下登基!”
群臣高呼:“請太子殿下登基!”
寅時發喪,沉重的鐘聲在暗寂的長空鳴響迴盪,侵入整個京城內每一個人的睡夢之中。
晚清被悠長渺遠的鐘聲喚起,明明是由睡眠中醒來,聽著這鐘聲,卻反而覺得像是恍惚入夢了。
她開啟門時,院中已站滿了下人,每個人都在寒夜之中靜立不動,向著皇宮的方向,側耳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