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德兄弟皺起了眉頭,跪在地上的李家仁兄弟也漸漸從惶恐中緩過來了,偷眼看了下李家明卻憤然之後,面露喜色。
嗯,還算聰明,不是那種蠢笨如牛的渾人。也是,聽說這倆渾蛋以前讀初中時,成績比王磊還好。
一會,毛砣端著一茶缸蜂糖水、卻只拿著一瓶半滿的蜂糖過來。李家明接過試了試溫度,起身將躺在床上的大伯扶起來,溫言道:“大伯,喝點水,莫氣壞了身子。”
木然的李傳健接過茶缸,無神的眼睛裡突然有種感激的東西流淌,讓李家明心裡一軟。
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山裡農民,再壞又能壞到哪去?最多也就是玩點心眼沾點小便宜,連坑蒙拐騙都不會、不敢。哎,還是這個渾蛋的世道,讓農村裡太苦了,才逼得他絞盡腦汁地耍心計!
李家明服侍大伯喝完半溫的蜂糖水,又將他扶著重新躺好,示意毛砣將那半瓶蜂糖給三哥,吩咐道:“大伯上火了,這瓶蜂糖給他泡水喝。”
“哦,謝謝”,心情複雜的李家道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半瓶蜂糖道了聲謝。
整潔、簡陋的臥室裡一片寂靜,幾兄弟都看著沉靜的李家明,突然有種錯覺,這不是堂弟而是堂叔。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連最早慧的李家德都這麼覺得。他的一切思想都來源於書本和自己的琢磨,可從來沒有一本書告訴過他,自己已經做到了溫良恭儉讓,可並不能讓家庭變得和睦,更不知如何來處理眼前的兄弟鬩牆、忤逆不孝。
重新大馬金刀坐好的李家明看著神色複雜的四哥、三哥,也不禁心神一恍惚,曾幾何時這二人是自己仰望的物件,如今卻成了自己俯視的凡人?
成熟的心智讓李家明稍一恍惚就迅速清醒,瞪著闖了禍的李家仁兄弟,一字一句道:“大伢、二伢,你倆還想讀書嗎?”
“想”,心生希望的李家仁兄弟將李家明這個小堂弟當成了觀世音菩薩,急切道:“家明,家明,只要你借錢給我們,你要我們幹什麼都行!”
“你們想有個屁用!”
黑著臉的李家明罵了一句,轉身出去拿來兩塊搓衣板扔在大伯床前,緩緩道:“百善孝為先,你們既然有膽子氣得大伯昏迷,那就再在這跪幾個鐘頭。我這人很公道,大伯供你們讀了十一年書,五年是義務教育,那就先跪六個鐘頭吧!”
說完,李家明看都不看紅面漲頸的兩兄弟,起身吩咐站在旁邊的毛砣道:“你挑沙回來就過來看看,要是跪得不端正就踢兩腳,要是偷奸耍滑,借錢的事就當我沒說過。”
“哎”,這下毛砣答應得很痛快。
“家明”
要說李傳健這個人,其實就是個懦弱的人,否則也不會躲在妻子後面耍花招。剛才兩兒子氣得他只差沒吐血,現在聽侄子罰他倆還要跪六個鐘頭又心疼了,掙扎著起來想求情。
這次李家明沒扶他,也沒阻止四哥扶,卻武斷道:“大伯,為尊者諱,你們大人的事,我當晚輩的不好說什麼。錢是二伯的錢,大伢、二伢你管不了,以後就讓二伯來幫你管!”
被打斷的李傳健頹然閉上嘴,話是這麼說,但聽卻不能這麼聽。小侄子說得很清楚,錢,老二會掏,但老二要讓這個心極硬、極惡的侄子替自己管教兒子。
正跪得膝蓋生疼發麻的李家仁兄弟,看著扔在自己面前的搓板發愣。一直看不慣他倆的毛砣、細狗只是興災樂禍地笑,可站在旁邊看熱鬧的毛伢知道如何給老大敲邊鼓,提醒道:“想清楚啊,家明來是一口唾沫一個釘,我們幾百伢子、妹子都服他的。”
已經出了房間的李家明笑了笑,他還真不需要毛伢多此一舉,是人都有弱點和執念,讀大學就是大伢、二伢的命門!要是這兩隻畜生能改過自新,哪怕表面工夫做到,看在九泉之下的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