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送人,鴇母拗不過她,只好答應了。這個男孩,就是錢麻子錢方回。
有人猜測,她是因為私通受孕後,被家裡趕出來的。
錢玉如雖然生過孩子,但身材仍苗條如處子,所以她的豔名不僅根本沒有受到損害,反而更熾更烈了。
錢玉如並不挑剔,什麼人都行,她沒有低階妓女的粗俗,也沒有紅妓們的傲慢。
錢玉如很少有笑容,也很少說話。有人說她太正經太古板,但說這話的人還是願意來找她。
錢方回十五歲那年,從妓院中失蹤了,從此再也沒見他回來過。
錢玉如也更沉默了,經常一個人哭泣,哭得茶飯不思。
錢玉如的美色因思念愛子而漸衰,門前冷落車馬稀。有些人想娶她,錢玉如總是搖頭。
錢玉如自錢方回出走後,便不再接客了。她搬出了青樓,住進了一家小巧的院落中,除了一個粗使的女傭外,只有她一個人。
錢玉如不接客已經六年了,人們已漸漸將她淡忘了,但文人們一旦評說起近二十年來安慶府的名妓,錢玉如仍是高居榜首。
錢玉如這幾天總是睡不好,心驚肉跳。於是她總是跪在觀音菩薩面前,懇求菩薩保佑她的愛子錢方回平安無事。
入夜,四下一片靜寂,只有蛙鼓蟲鳴。
女傭已經睡了,錢玉如楞楞坐在床頭,想了想,翻開枕頭,拿出一套小孩穿的衣服,怔怔地落下淚來。
“方回,你可知道,娘在唸你啊,……你還在……看不起娘,……為什麼不回來看一看娘啊……”
錢玉如一邊哭,一邊數落。
門外有動靜,錢玉如一下驚覺了,止住了哭泣。
“錢玉如,沒想到是我來了罷?”一個粗啞的聲音在笑,笑得很陰沉。
“西門飛燕。”錢玉如一個哆嗦連一個哆嗦,顫聲道:“你來……幹什麼?”
“咱們老姐妹好久沒見了,怪想念你的,”西門飛燕啞笑道:“所以我今晚特意來看看你。”
“你想殺我?”
錢玉如自認不是對手。她若是敵得過西門飛燕,方向天不會死,自己也不會被迫寄身煙花。
“不錯。因為你的兒子已經長成了大人了,而且他傷了我。”
“他呢,他……怎麼了……”
“不死也殘廢了,現在正在姑蘇林家呢。”
“你好……毒。”錢玉如軟癱在床上,“你連我的兒子都不放過,你好毒啊。”
“不。我一身玄功,已然被他廢了多半。錢玉如,開門吧,咱們老姊妹多親近親近。”
“還有……人麼?”
錢玉如悄悄起身,她已經橫下心了,既然愛子已非傷即殘,她拼著性命不要,也要殺了西門飛燕。
“只有一個姑娘,”西門飛燕笑道,“一個很懂事的姑娘。”
錢玉如開啟門,顫聲道:“進……進來……吧。”
一個紅影當先閃入,將房中四下搜了一遍,女傭剛被驚醒,已被她一掌正擊在心窩,哼也沒哼一聲,便不出聲了。
西門飛燕蹣跚著走了進來。
她沒有戴面紗。因為和錢玉如對面,不用遮掩。
紅衣人也沒有戴面紗。她肌膚微豐,頗為美麗,只是她眼中的兇光使人不敢去欣賞她的美麗。
西門飛燕雖然已是年過五十,但仍然保持著雍客華貴的氣度,只是她一隻手總是捂著心口,面上也多了許多皺紋。
錢麻子那一擊,顯然已使西門飛燕受到了重創。
西門飛燕摸出那隻粉紅的合歡梳,看了半晌,輕輕嘆道:“你的那隻金合歡呢?”
紅衣人楞了下。她第一次聽說,還有一隻合歡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