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我,從村外一路走來,竟無一人上前盤查攔阻,只是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倆。這樣的情況,與我預想的截然不同,令我心生疑惑。
顏煜將我領至與塔形鼓樓相鄰的院落。這鼓樓足有五六丈高,只靠一十六根杉木柱子支撐,樓心寬闊平整,四周簷角玲瓏突起,樓尖頂築著一條交錯舞動的雙頭蛇。
我正仰頭默數鼓樓層次,忽聞院中人聲鼎沸,不解地轉身回望,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正被大大小小十來雙眼睛,熱切地注視著。
我用力眨了眨眼,心裡微驚,面上泰然自若,作揖道:“在下墨臺玄,冒昧來訪,望諸位見諒……”
禮還未行完,就聽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議——
“她會動會說話,真的是個人!”一個垂髫稚童嚷嚷道。
“唉,可惜是個女人!”這是一名十來歲的女子說的。
“女人好!我們就缺女人!”頓時,七八個男子嘰嘰咋咋地說開了。
“可她是小六帶回來的……”
“小六是修行之身,不能生子。所以她,我要了!”
“二哥,你都有兩個娃兒了。不行,把她讓給我!”
“四哥,你不是準備這個月下山的麼?”
“下次山太累了,來回折騰,還指不定這一次能不能懷上。”
我張口結舌看著這堆人,如墜雲霧,無法理解他們的言語。眼角瞟見,顏煜跟在一位青衣女子身後,從幹欄式木樓中走了出來。
“吵什麼!這位是小六在山下認的師父,你們可別嚇到人家了。”那女子頗具威嚴地說道。
“阿孃,她既然是山下的人,那我們不就能……”排行第四的男子低語。
“四哥!玄……師父是我請來的客人,你們不要這樣。”這時,顏煜已摘去了紗帽,可以瞧見他的秀眉輕蹙。
沒時間旁顧,我對著青衣女子躬身行禮,畢恭畢敬地說道:“世伯母,墨臺玄給您請安!”
待我站直身子,方看清女子的面容。天知道,我費了多大的氣力才保持住面部表情的自然,只因——跟顏煜有七分相像的面容上,前額、雙頰、鼻樑及下顎各部分細細紋刺著藍黑的蛇蟲圖案。這些花樣,栩栩如生,隨著她的臉部肌肉的運動而小幅度扭動著,令我莫名地聯想到流動的符咒。
她怔愣地看著我,久久沒有動作。我猶疑不定,心道莫非這裡興跪拜大禮,正欲撩袍跪倒,就見她居然學著先前我行禮的模樣,對我躬身作揖,道:“小六師父,顏璆給您請安!”
這下換我傻眼了,呆呆站著,不知該如何還禮。而顏璆沒等我做出反應,就招呼一大家子人進屋去了。
我耳尖地聽到,她一邊走一邊嘀咕:“山下的人,就是規矩多,說話就說話,還又彎腰又抬手的……”
……我是熱鬧非凡的骶族生活的分割線…
顏煜的家,如同其他骶族氏人的院樓一樣。院內以碎石堆起足足有一人高的祭神壇,每日早午晚,一家人都會定時祈拜。樓房全木結構,屋脊架“人”字形橫樑,四周牆壁均用圓木壘砌而成。前面是露臺,兩邊設走廊。露臺和走廊排柱懸空,懸柱的末端有圓錐形雕飾。房屋建為三層,上兩層住人,底層前頭搭灶臺、後面關牲畜及堆放雜物。
大門朝東,門樑上掛著鬼面具,驅邪避兇。進門後,右手邊鋪著大張的竹蓆,是一家人吃飯及聚集的場所;左手邊擺放了數架以上百根竹籤為檔的織布機,樓上設為臥房。由於骶族男女,一十三歲就算成年,因而十三歲以下睡通鋪,而成年後則在門樓上搭建獨立的屋室。
顏璆邀請我跟她們一同用早飯,連續走了一天一夜、只啃過幾口大餅的我,確實感覺飢腸轆轆,也就沒有客氣,跟眾人一塊兒席地而坐。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