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媒師從管家婆婆手裡抱過孩子,有些燙手,她擔憂抿唇,男孩卻忽然歪頭瞧了她一眼,笑容純真。於是女人略微安心,衝那雙冷漠的翠綠眼睛笑了回去,多可愛的藍眼睛啊,如晴空透亮,望之無憂。小勞德乖巧將腦袋靠在肩上,女人跟在警員、婆婆身後緩緩離開,走出茶室,她又忍不住在寒風中回首,看那曾經的同伴戴上手銬,被刑警粗暴地從地上拉起來。
阿爾在的話,一定會安慰她。
魔獸操控前肢,下意識收起指尖,生硬輕拍年輕人類的肩膀,平靜接受人類埋頭貼貼,感受溫熱的水珠擦著自己臉頰緩緩滑落。
下雨了嗎。
女孩在朋友病床旁邊枯坐一夜,聽到水聲遲鈍地往窗外瞧。天矇矇亮,斑鳩便迫不及待撲稜著翅膀飛來窗臺歇腳,專心梳理羽毛,看來沒有下雨,錯覺吧。櫻擔心斑鳩吵醒涼子,快步來到視窗轟趕鳥雀,外面是醫生家的水田,已經插滿鮮嫩的稻秧。櫻沒能望著那片稻田發呆多久,麻藥失去效用,身上綁滿繃帶的姑娘開始無意識地掙扎抽泣,陪床者連忙跑去找醫生。櫻輕手輕腳路過另外一間病房,涼子的大姐姐在裡面陪護重病母親,二姐姐負責守白天,今晚在家休息。正是春耕時,涼子一個人承擔起田裡的農活,縱使有村人幫襯,涼子愛美更要強,重活累活都堅持自己扛,所以、所以才會那麼一推沒能站穩……
醫生大姐拉上住隔壁的護士匆匆趕來,涼子終於重新陷入昏睡,三人總算鬆了口氣。大姐勸櫻回去補覺,傷員有護士幫忙照看,很快涼子家二姐姐就要來換班了,她會想辦法緩緩說出涼子受傷的事,等所有人冷靜下來,櫻帶上賠禮好好道歉,照顧涼子,或者幫她們家春耕,事情總會好起來的。年輕人含淚應是,村民積蓄甚少,她回家找到家人離世留下的幾張紙鈔全部賠給了朋友,不,不能算是朋友,因為涼子清醒後沉默收下竹笛,她們的友情隨著橫貫大半張臉的傷疤到此為止。櫻深知那點賠償根本不夠,忍下所有責備怒火,一直堅持到涼子可以下床照顧自己,替她們插好稻秧,才在某個夜晚背起包裹順著公路離開村莊,兜兜轉轉來到了千葉縣。
她那晚回頭在村口等了很久,這次沒有人來留她,也是,她哪有資格留下來?普通村民能做的賠償實在有限,她必須離開,去外面變成委託人那樣厲害的人,然後帶好多好東西回來,陪涼子做所有她想做的事,那個時候也不知道涼子還願不願意再次把笛子交給自己呢……
女孩滿懷希望出發,倉院之裡資訊閉塞,她不知道第二次世界異能大戰結束沒有半年,歐洲老牌強國與美國為代表的新興強國之間的矛盾就迅速變得愈發尖銳——甚至兩大陣營內部也不缺血海深仇的死敵——第三次世界異能大戰一觸即發,日本政府內部各國代言人為自己以及主子的利益吵得不可開交,眼下沒人清楚國家最後會站誰的隊、也不清楚三戰要打誰,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絕對會舉全國之力參戰以結列強之歡心,畢竟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嘛。
千葉縣的農業、漁業、工業非常發達,作為東京都市圈的關鍵組成部分,這座城市的訊息不可謂不靈通,正人心惶惶著呢。不過大城市的底蘊已經足以震懾從鄉下來的傻丫頭,高樓大廈,車水馬龍,燈紅酒綠,洋裝西服,全是倉院之裡看不見的風景。櫻看花了眼,直到晚上要找地方休息才冷靜下來。她沒錢,無師自通去公園長椅糊弄一晚,第二天就必須開始找工作了。
以倉院之裡聊勝於無的教學條件,村民要麼聰明到極點不需要任何補習班往腦子裡塞學校不教但是考試會考的知識,要麼挪用家族資金硬生生砸錢把孩子砸進好大學,否則頂多上完高中就回家種地去了。櫻明顯不屬於這兩種特殊情況的任何一種,沒有學歷,沒有工作經驗,加上“女人辦不成事”的思想從來不曾遠去,女孩又不想跟在家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