頹靡過,但終究精勵圖強,重振“天機”聲威。“天機”的性質也漸次改變,成了一個專門對付貪官惡吏、大豪劣紳的幫派組織。
直至張三爸過了四十歲。
這時候趙佶已完全信重依仗蔡京,蔡京以新黨的名義,盡斥舊黨,且豎“黨人碑”,辱盡舊黨人。然而其實他只投機取巧,騎牆賣姦,同時亦盡屠新黨有志清正之士,所以他得大權之後,除了殲盡舊黨有能之士,也同時打擊新黨有力之人。
張三爸曾是王安石賞識之人,加上擁有“武力”,不奉承謅媚於蔡京,於是蔡京和地方官員,先後派出十數起大軍,攻打,“天機”。“天機”因而再遭慘禍,幾番奮戰,餘下徒眾,十之二三,都分散各處,亡命天涯。
而跟隨張三爸逃亡的,就剩下這幾人而已。
這就是“天機”。
這就是張三爸。
——試問這般的組織,鐵手又怎會對付?
——試問這樣的張三爸,鐵遊夏又怎會抓他?
鐵手道:“現在,你們先走,退到蟈蟈村,再繞過黑鵝莊,入刀斧山,只要順利透過,進入冀州,官兵軍隊的包圍,武林同道的追擊,便得瓦解,你們只要緩過一口氣,再從頭來過,仍大有可為。”
張三爸堅決反對:“你自己一個人守這兒,不也跟我要獨守此地同一想法?你反對我這樣,我也不贊同你這般。”
“不一樣。”鐵手道,“這是不一樣的。此刻,我有人質在手,他們不敢強攻。你們有的中了毒,有的負了傷,他們的目標又是你們,你們不退走,難道非死在他們手下才甘心嗎?我既然一人對付得了載斷和鍾碎,手上又有我們這位吳大將軍,在這些人面前全身而退,應該沒有問題,我留在這兒不是要逞強,而是要把他們的大軍主隊拖死在這裡;而且,我別的不耽心,聽說‘鐵閂門’神捕霍木楞登也來了,我在這兒或可能先耗他一陣子。他是個極難纏的角色,你受了傷,決不能跟他耗硬拼。”
蔡老擇:“鐵兄弟說的是真話:有我們在反而累事。”
梁小悲道:“鐵兄弟,就留我下來,我跟你一同死。”
鐵手道:“你也去,你一人留則大家都不會走,你此刻最需要的是跟你們的龍頭同度厄運。”
張一女道:“他說得對。”
張三爸仰天長嘆:“既然如此,我們‘天機’就欠了你的情,負了你的恩義了。”
鐵手大笑道:“我還沒死,你們能欠久嗎?我會找你們償還的,快籌措好償債的能力吧!你現在決不能死,是你欠我的,也是你欠大家的。你看,多少門人為你死了,多少門徒仍可以為你效死,你身負重任,你身欠鉅債,別人能死,你決不能!”
張三爸笑道:“我們有的是熱血、志氣和人頭,你要哪樣、儘可來取!”
鐵手也笑道:“我要來作什麼?我也有。只有像蔡京、童貫那種人,自己沒有這種東西,才到處要人家的。”
張三爸看著這個年輕人,像絕世的寶劍乍遇曠世的好刀,終於激發起壯志豪情:“好,你內力高,連鍾碎、載斷聯手都鬥不過你,待我傷好了,毒盡除時,我要親自稱一稱你的斤兩。”
鐵手眼睛閃著光道:“我總有百來斤吧?值多少錢一兩?你果然還是你,張三爸果然還是天機龍頭!”
他為了不想氣氛有一種生離死別樣般的悽傷,高聲說笑,豪語快話,言談自若。
張三爸忽大聲道:“好,這樣個少年郎,才是我好女婿的人選!他日見我,再見你時,當心我把這沒人要的寶貝女兒嫁給你!”
張一女粉面當時緋紅。
蔡老擇和梁小悲的臉也紅了一陣。
張三爸說完就走。
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