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微微一怔,想起父親說起賈府中飲食中皆多髒物,心中自然也不想過去,不禁躊躇起來。
看到黛玉躊躇的神色,賈母忙道:“若是不得空,少不得外祖母多挪挪一把老骨頭,來瞧瞧玉兒罷了。”
這話便是一個“孝”字壓了下來,重若千金。
黛玉淡淡一笑,道:“按理說,黛玉是未嫁之女,如今父母皆沒了,也沒有住在夫家的道理,於理不合。只是,父母生前託付四爺,又囑咐了黛玉一番,日後只管住在四爺府上,讓父母在九泉之下也好安息,玉兒不孝,雖不曾好生承歡父母膝下,卻不敢違背父母生前遺命。”
面色沉靜,竟如江南的碧水一般沒有波瀾,輕聲道:“幸而兩府不甚遠,來往也極便宜,府中車轎也都是齊備,若是外祖母想玉兒了,玉兒便打發管家伯伯親自去接外祖母,玉兒亦掃地烹茶相待。”
心中不禁也有些疑惑,為何外祖母總是想叫自己住在賈府呢?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也不嫌絮煩?
賈母神色未變,含笑道:“這原是玉兒的家,玉兒不肯,也罷了,外祖母也不敢強求。”
一個孝字固然能使人就範,可是於父母之孝,卻比對她這個外祖母之孝更為沉重。
慧人端了槐菊茶上來,笑道:“雖有些進上的茶葉,只是喝了也不應景,且對身子也無異,老太太倒是嚐嚐我們的槐菊茶。”
惜春早端起了茶碗,好奇地看著碧色茶水中漂浮著的幾朵綻開的槐花和菊花,道:“何謂槐菊茶?”
慧人聽了不禁笑道:“就是用風乾了的槐花菊花,加不一點嫩桑葉,用熱水沏了出來的,有去肝熱且明目的功效。”
惜春忙將茶碗遞到探春跟前,笑道:“三姐姐這些日子總說眼睛不大好,想是做針線傷著眼睛了,很該多吃些。”
說得探春也不禁一笑,恰如一朵玫瑰花兒綻放,嬌嫩豔麗,難描難畫。
賈母聽了這話,卻忙問探春道:“咱們家自有女工上的人做活計,好好的姑娘家,做兩針意思到了便是了,你卻又做什麼針線傷了眼睛?真個兒該打,誰房裡沒有做活計的人的?還要你一個姑娘做?”
探春忙回道:“老祖宗聽四妹妹瞎說呢!我不過就是給寶哥哥做了一個扇套,精細些罷了。”
賈母道:“這就更是該打了!寶玉房裡數來數去也有二三十個丫頭子,還沒有做扇套的人不成?襲人是做什麼吃的去了?再說了,還有晴雯那丫頭我也放在了寶玉房裡,針線上是絕好的,連這扇套也做不成?”
探春臉上一紅,鳳姐忙過來笑道:“三妹妹給寶兄弟做針線,原是素日裡姐妹兄弟情分好,哪裡和丫頭子們扯上瓜葛?”
賈母聽了這話,仍舊不同意地道:“雖說姐妹兄弟情分好,可是這些貼身的小東西,不審房裡的丫頭子去做才是。”
惜春細細地品著槐菊茶,卻嘴角微微冷笑道:“寶哥哥房裡丫頭二三十個,可是做活計的,也不過就是那幾個,如今襲人姐姐可是金貴著的,但凡一些小活計小針線,不是讓雲姐姐做雙鞋子,就是求寶姐姐做個荷包的。”
聽到惜春告狀,迎春和鳳姐都是微微一笑,探春卻是不語。
賈母臉上登時一撂,道:“這可奇了,我原說晴雯那丫頭手頭閒得很,所以才做著我房裡的針線,難不成,寶玉的活計,她竟是不做的?還有那個襲人,不過一個丫頭子,還讓主子們做活計不成?”
惜春繞著手中的帕了,神色冷冷地道:“寶哥哥房裡的事情,我怎麼知道?”
賈母凌厲的眼睛看著鳳姐,鳳姐只得上前道:“老祖宗也是知道寶兄弟的,從來不叫外面針線上的人做,只好累些他房裡的丫鬟罷了!再者,寶兄弟一應穿戴等事,皆是襲人料理,她一個兒忙不過來,雲妹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