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瀾宮內,好像並不明白李忠貴的話似的。
李忠貴向侍衛們略一揚臉,示意他們將慎妃拖走。
侍衛們立刻會意,但卻哪裡能做這危險的差事?還不快躲得遠遠兒的?因而對坤寧宮侍衛們低聲道:“快呀,莫要等陛下惱了。”
坤寧宮侍衛們無法,只能上前來抓住慎妃的胳膊,連一句“冒犯娘娘”也無,直接拖著慎妃往回走。
被人拖走,慎妃才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似的,大喊道:“陛下……陛下……你不能這樣對我陛下……你怎能如此無情啊陛下……”
但,這些話終究也只能淹沒在永巷初秋的夜風裡,沒有人會給她任何回應。
慎妃拼命掙扎,但這一次,也不知道力氣都用光了還是怎的,竟然再也掙脫不出侍衛們的拉扯。只能看著漪瀾宮宮門前的燈籠,在自己面前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她是從中宮門進來的皇后、她是他的髮妻,他豈能如此對她……
猶記得處進宮的那一日,他用金挑杆兒掀開了紅蓋頭,她低著頭、不敢看他,那一雙用紅線繡著龍紋的喜靴,如此炫目好看。那是皇上只有在初次帝后大婚之時才會穿的喜靴,一生也就只有這一次。
她是他的髮妻,一個是一等公爵的嫡出長女、一個是年少登基的英俊君王,他們門當戶對、年紀相仿,原是天作之合,理應恩愛百年、共看這大好河山,可為何,最終竟變成了今日的模樣……為何……
永巷深深,宮燈搖曳。周宜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他總是喚那賤人“瑤敏”、“瑤敏”……不管是獨處之時,還是有外人在場之時,一聲聲、一句句,叫得那樣柔情親切。可是對她呢?自打她初入宮的那天起,他從未喚過她的閨名。
以至於時日久了,她也忘記了自己到底叫什麼。她只記得,她是周家的女兒,她是風國的周氏皇后……然而今日,這“皇后”二字,也不再屬於她。她的母家、她的夫君,又將她變成了“慎妃”。忽然,她有些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被侍衛們拖著,仰頭看著未央宮頭頂的夜空,繁星、彎月,原只是那麼細細的一條兒,憋得人透不過氣來,卻又繚亂得花了人的眼……
身旁,不知道是哪一個宮裡傳來“咯咯”的笑聲,銀鈴一般,暢快無比,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她……
罷了,罷了……這未央宮裡的天、這未央宮裡的夜、這未央宮裡的一切……不過如是。
宮深夜沉,不如睡去……
……
宸王披星戴月地趕回了昭德院,果然見昭德院裡的燈亮著。滿心歡喜地進了元門兒,不想還有更讓他歡喜的事情在等著他。只見容菀汐只著寢衣、披著披風在門口兒等他,正一臉擔憂地向門口兒張望呢。
宸王又是心疼又是歡喜地說道:“在門口兒幹嘛?本王回來了,自然會進屋兒,又不會大半夜的在院子裡遛彎兒。”
容菀汐笑道:“能早一眼見到你,總是好的。”
“快進屋快進屋……”宸王擁著容菀汐進了屋。
見初夏和知秋撐著頭,坐在桌旁打瞌睡呢。催促道:“快回去睡覺,都別在這兒礙眼了。”
容菀汐笑道:“明明是好話,卻不會好好說……你們兩個快回去吧,太晚了,可別熬得傷著了身子。”
“是……”初夏起身,打著哈欠道:“原想著怕小姐自己一人兒等著無聊,想陪小姐說會兒話的,可是小姐一直在門口兒等著,害得奴婢們都睡著了……”
“是啊……”知秋也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道,“不是奴婢們撐不住啊……實在是屋裡每個說話的人,這麼晚了,豈能不困呢?”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們話多,快回去吧!”容菀汐也學著宸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