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仰著腦袋打了個哈欠,眼角擠出點水汽,半眯著眼看向肖放:“幾點了啊。”
肖放回答:“十一點半,這是柚子茶,有點燙。”
江漱陽接過:“唔……是酒店附近那家餐廳打包的嗎?”
肖放點頭:“嗯,剛剛你拍戲的時候我去了一趟。”
江漱陽笑著開啟蓋子喝了一口:“多謝啦,記得找小姨報銷哦。”
他喝了一小半之後就合上蓋,把杯子抱在懷裡當暖水袋,望著不遠處正忙忙碌碌給仇嶺等人卸妝的化妝師:“應該還要……十分鐘就到我了。”
因為天色太晚,劇組其他化妝師都下班休息了,只剩下兩位留下來值晚班。
而江漱陽是最後一個結束夜戲的,他剛剛拍完的正是劇本中徐天齊一個人坐在教室窗臺邊望著窗外夜色,沉思和反省自己的心動與理想的鏡頭。
這是“徐天齊”人物線的轉折點,也是在這一場戲之後,徐天齊改頭換面,染回黑髮洗掉紋身,開始為自己的理想而奮鬥。
這場戲ng了很多遍,餘恭導演像是入了魔一般,不斷調整畫面中的角度和光影,特寫越放越大。
他在與江漱陽講戲時幾乎化身話癆,和平時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形象判若兩人。
餘恭最擅長拍愛情,拍拉扯,拍怦然心動和患得患失,拍奮不顧身和此生遺憾。
再說細一點就是——他擅長拍be。
堪稱愛情電影界的be祖師爺。
而好巧不巧,徐天齊和莊與青這條線,就是單戀與遺憾,其中百分之九十的感情線都壓在江漱陽身上。
餘恭外表上看起來是沒情趣的理工男,但實際上,他是個純粹的浪漫派。
他在形容他想要江漱陽表演出的感覺時,也說得雲裡霧裡。
什麼春雨般潮溼綿延的暗戀。
什麼莊與青的存在像在徐天齊的世界裡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雨,時間很長,長到整個世界都覆上一層積水,牆上的爬山虎有些溼焉巴了,但角落的青苔肆意蔓延。
還將徐天齊低頭看窗外景色的模樣形容成在看積水中世界的倒影,搖晃的影子漂亮卻也令人暈頭轉向。
擱這兒當文青呢。
江漱陽……勉強懂了餘恭想要的感覺——呃,大致的感覺吧。
他似懂非懂地坐在窗臺邊,循著心裡模糊的感覺去演繹,沒聽見餘恭喊cut,只覺得這場戲拍得很漫長,他代入進徐天齊的視角太久,竟覺得呼吸都有些遲滯。
那種細雨連綿的潮溼感……他似乎體會到了。
“——cut!”
餘恭望著窗邊的紅髮少年,低聲道:“這一條過。”
……
“拍了這麼多遍嗎?”
肖放聽著江漱陽的敘述,道:“看來餘導要求很嚴格。”
江漱陽又打了個哈欠:“——其實也還好,只是感覺每一條都很長,餘導喜歡拍長鏡頭吧。”
長鏡頭既考驗導演又考驗演員,尤其是頻繁特寫且懟臉的長鏡頭,眼神裡的情緒遞進不能出一點問題。
“哦,對了。”
江漱陽突然想起白天和仇嶺的聊天:“我今天才知道,仇嶺以前在俄羅斯生活。”
“難怪他都不愛笑,我聽說俄羅斯人都不愛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歪了歪腦袋,“而且好巧,他差點就和我上一個初中的。”
肖放在聽到俄羅斯三個字時,眼神便嚴肅起來,像是原本小憩著安靜聆聽幼崽碎碎唸的雄獅在察覺敵人動向時陡然立起耳朵。
他皺眉重複:“俄羅斯?”
江漱陽還沒反應過來:“對啊,俄羅斯,是不是很意外。”
肖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