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沒有,但是他說:
「我這就過來陪你。」
芳契走進浴室擦乾頭髮,忽然之間,她發覺右胸下角小小一道切除脂肪瘤的疤痕不見了。
她用手摸一摸,頹然坐在椅子裡,恍然若失。
她的生命便是由這些苦與樂組成,全部都是寶貴的經驗,傷痕是紀念,由心與身付出極大的代價換來,逐漸逐漸,呂芳契變成今日的呂芳契,外型或許略見殘舊,戰績斑斑,甚至凹凸不平,她已經習慣,並且帶三分驕傲,一分自豪。
如今光與影賜她玉女金身,煥然一新,她卻已經開始有點兒懷念舊軀殼。
芳契不知是否能適應金光燦爛的新身。
幸虧在即刻及漸進之間,她挑選了漸進,否則一夜之間產生巨大變化,更會令她不安。
芳契有種可笑的感覺,人罵人有一句話,叫做「你白活了」,這可不就是她。
三年前為著小小粉瘤,芳契頗吃了點苦,全身麻醉,住院三天,芳契並沒有通知年邁的母親,人家孝順子女往往報喜不報憂,免得老人家但心,芳契更進一步,乾脆什麼訊息都不帶回家,好讓老母親耳根清靜。
入院那日,芳契只覺孤苦無比,深怕就此與世長辭,雖然說人生三十非為夭,但積極的她總希望可以看到人類移居月球之壯舉。
她躺在病床上,看著全身雪白的護士,雪白的天花板,覺得冷。
麻醉師來替她注射,她還問他:「統計報導說一千個人接受麻醉後約有兩三個永不甦醒可是真的?」
沒有人回答她。
芳契輕嘆一聲,忽然想起詩人梯愛思艾略說脫形容的「生命並不是嘭地結束,而是嗚咽」,幾乎落下淚來,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視線漸漸模糊。
忽然之間她聽得有人叫「芳契芳契」,語氣焦慮而憐惜。
是關永實,他不知恁地趕來了。
芳契突覺死而無憾,就這樣失去知覺,由關永實握著她的手,被推入手術室。
二十五分鐘之後,她右胸下多了一條疤痕。
用恍然若失形容芳契的心情再正確沒有,她的確失去不少。
醒轉時要用很大的氣力才能控制官能,一睜眼便看到關永實那英俊的臉與一個大大的笑容,並且照樣狗口長不出象牙,他問:「有沒有看見一道白光領著你經過一條寧靜的隧道,身體緩緩浮起,不思歸來?」
芳契不甘服輸,虛弱地點頭,「有,但隨即聽見一個小男生哀哭不已,求我回頭就不忍心,便立刻返轉。」
芳契記得永實一聽這些話就噤聲,她詫異,莫非他真的哭過?不會吧,她沒有問。
她永遠不會知道正確答案。
芳契沉緬回憶,不想自拔。
越是這樣,越不敢有進一步行動,寄望愈大,愈怕失望,芳契只得這樣解釋她的心理狀況。
關永實上來了,捧著大蓬鮮花,香氣撲鼻,一陣鳳似卷進,「來來來,告訴我,工作狂自動會忽然之間自動放假三星期。」
放下花,他看到芳契,又說:「你的臉百看不厭。」
芳契笑,「日行一善。」
他凝視她,她忽然有點作賊心虛。
但是他並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他只是說:「一離開辦公室你就神采飛揚。」
他的反應會怎麼樣?
芳契試探,「十七歲與我,你會挑誰。」
「聰明如你的女郎淨問這種蠢問題幹什麼。」
「大智若愚,你沒聽說過?」
「大勇若拙,我才不會結交未成年少女。」
是那非那,很快便有真實報告,芳契並不想試練他,但是看情形小關無法避免這個考驗,芳契內心惻然,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