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求求你!”
郝文斌滿眼急切的看著林玉嬌。
林玉嬌緩緩走到滿臉是血的郝文斌面前,拿出紙巾一點點,溫柔的擦乾他額頭的血水,湊在他耳邊道:“文斌,我早已沒了恨,你是誰已經不重要。只是你已經不配活在這世上,你要還有一絲絲的自尊和良心,給兒子磕三個頭,道個歉,跟他們走吧。”
郝文斌身子一顫,死死的看著林玉嬌,在確定了她的眼神後,他知道餘生無望了。
一旦被逮進去,以他的罪名,下半輩子比死還要慘。
他茫然的坐在地上,望著四周那一張張怒容,有種四面楚歌的錯覺。
此刻,回首半生,突然生出一種淒涼。
這輩子圖的到底是啥?
十二年前,他作出了那個錯誤的決定,拋棄了美滿的家庭,換來的是眼前這個胖女人與他的爾虞我詐。
而自己美豔的妻子與可憐的孩子,卻註定與他遠去了。
命運週週轉轉了一遭,他郝文斌還是落了個一無所有。
他捫心自問,這十二年過的快樂嗎?
不,他也曾在無數個夜晚,內心空虛、痛苦,想念著被拋棄的妻兒,擔心他們是否又被瞎眼婆給整了、欺負了。
然而隨著利慾薰心,他完全沉浸在那些虛榮之中,泯滅了最後一絲良知。他知道他處在一個猛獸如林的境地,必須不擇手段的往上爬,必須努力的活著。
所以,他再也沒有想過自己的妻兒,權當他們死了,沉浸在泥潭中,無法自拔。
此刻,林玉嬌的手指滑過他的臉龐,是如此的溫柔,擊破了他的富貴偽裝,把他的心剝離了出來。
他終於覺得自己活的像個人了,不再是整人不眨眼,無情無義的郝副長,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他的思緒回到了兩人初戀的時分。
那時候他只是個小小的科員,玉嬌是學校裡的大美人,追求她的不乏高官、富賈子弟,然而玉嬌最終選擇了他。
他會每天給她寫情書,會在她生病的時候,坐兩個小時的公交趕到她的學校送藥。
他們在那個月光如水的夜晚,在小橋邊緊張的偷吃禁果,一對恩愛的小情侶抵死纏綿,雖然第一次是那麼的短暫,但卻是那麼的快樂。
那時候,她就是他的天,他的地。
十八年前,那年玉嬌剛懷上文學,為了那個小小的家,他每天努力的活著,哪怕再苦再累,貼在女人的肚子上,聽著小傢伙的心跳聲,便什麼累,什麼苦也不覺的了。
那時候的日子是多麼的充實,每天晚上握著彼此的手,是何等的安穩,何等的幸福。
哎,浮沉半生,功名利祿終化為了塵土,錯過的唯有天荒地老的誓言。
回望半生,蒼天又饒過誰!
只是他明白的太晚了。
郝文斌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後,無比虔誠的面向靈堂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學習,都說當父親的是上輩子欠了兒子的,所以他們來收債了。這輩子,你從我這一點債沒收到,反而又讓我欠了你一世。如果真有來世,我願生生世世為你父,窮一生之力,願受世間萬千風刀雨劍,為你保駕護航,以償今生的債。”
待磕完頭,郝文斌抬起頭來,流下了兩行悔恨的淚水。
林玉嬌看著這一生唯一愛過的男人,她能感應到他已經悔悟了,只是這一切來的太晚了,有些罪要罰,有些債要還。
這是命!
“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