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國冊封使團入國,藩國國主竟然避而不見,這是對宗主國最大的侮辱。輕慢上國使節的罪名,用來當作出兵征討的藉口,也是綽綽有餘。蔡攸當日在宮門外沒看到趙瑜出迎,便是拂袖而走,並不去理會陳正匯為他接風洗塵的提議。如果他不這麼做,回京之後,御史臺的言官絕不會放過他,他的政敵也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隨行的官吏並不是全是蔡系的人,根本瞞不過去。
不過他能做的也僅止於此,縱然怒火焚燒於胸,他也不可能立刻登船離開,畢竟趙瑜給了他一個說得過去的藉口——臺南州旱災,而使節團卻久候不至,趙瑜只得先趕去巡視——所以在住進東海人安排的駐地的時候,他只能幻想著當見到趙瑜後,好好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什麼是上國宰相的威嚴。
但等他剛剛坐定,一份拜帖卻如同一盆冷水澆到他的頭上。大遼北院翰林承旨耶律大石的名字堂堂正正的寫在拜帖之上,竟然用的還是道君皇帝親創的瘦金體。蔡攸當時對著拜帖,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被從人提醒,才手忙腳亂的遣人把拜帖封還。
整整一夜,他都愣愣坐在房中,門窗緊閉的房間悶熱難耐,但蔡攸現在卻只記得當時透骨生寒、天旋地轉的感覺,只覺得天都要塌下了來。東海竟然跟北朝勾結起來了!大宋聯金滅遼的密議,從一開始就有東海插足其中,若是此事被東海洩露給遼人。不知會平添多少變數。
那幾天,他都一個勁的在獨居地小院中打轉,東海派來服侍的高麗和日本侍女都給他下令趕走,滿腦子的漿糊,分不清一二三四。直到遼國的使節離開,他方從慌亂中冷靜下來。當他開始對此事細細思量,卻發現有許多值得懷疑的地方。
為什麼遼國使節會這麼巧在島上?
為什麼耶律大石上門拜會,東海人卻不阻止?
而最關鍵的一點。東海人為何要把大宋使節和遼國使節的駐地安排在一起!?
三個問題一一推敲。蔡攸覺得自己已經把握到了趙瑜地思路。不外乎借勢壓人。以便在談判時獲得優勢啊!
其實現在想來。那個所謂北院翰林承旨究竟是是真是假。任誰也不能肯定。東海在遼東有長生、旅順。在河北也有新開埠地天津。當年長生島一役更是俘獲甚眾。找幾個契丹人扮作遼國使節。來恐嚇於他。那個海寇頭子未必做不出。
不過耶律大石也好。耶律小水也好。這些契丹人地出現。已經表明了趙瑜地態度。雖然不知道計劃是怎麼洩露出去地——其實蔡攸心中已經有了些底。兩千多里地海程拖了一個多月。就算沒出過海地人也知道不對勁——但逼東海放棄遼南。退還俘虜地謀劃已經絕不可能再去實行。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把東海逼到遼國那邊去。
安撫!只能安撫!
大宋對如東海這等桀驁不遜地藩國或蕃部向來只有剿撫二策。若是無法出兵或是出戰不克。就只有安撫了。東海國力日漸興盛。蔡攸前後兩次來此。相隔不過兩年時間。但基隆地變化卻是一日千里。城牆從無到有。沿著地勢蜿蜒曲折。官衙、民居成片地建起。亭臺樓閣、館舍商鋪。一座城市該有地設施。一個不差。單看大街小巷道路兩旁從不缺少地下水暗溝。就能知道東海人為了興建這座都城地確是費了不少心思——這麼密集地下水設施。只有東京城中才能見到注。
只從兩次上島所見所聞地對比。就知道東海不缺人、不缺財。同時民心親附、軍心可用。這樣地國家雖小。卻也是難以欺辱。何況東海遠處海外。大宋地軍隊想飄洋過海攻擊臺灣。還得先擊敗東海水軍。
但這根本做不到!
蔡家籍貫福建仙遊,每次家鄉來人,問起福建水軍戰力,沒一個不是大搖其頭。先毀於颱風,又被鄭家壓制,而後等東海立國,再想重建水軍,卻連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