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馬脖子下那一串滴血的人頭。
想起了被突竭斯人逼著攻城送死的端州百姓。
想起了那些忠誠部下瀕死時的哀嚎聲。
他伸手接過信。
張越景臉上剛露出喜色,寧易就開口說道:“你問問我身後的將士,問問他們同不同意停止。只要有一個人同意,我就放棄這次行動。”
他轉身面向部下,大聲說:“同意放過韃子的,上前站到張大人身邊。”
但半晌也沒有一個人上前。
他隨手將信丟開。
單薄的信封飄飄蕩蕩,最後落到了奔騰的河水之中。
他策馬越過張越景時,轉頭說:“此戰之後,我只要活著,定會向大提督負荊請罪,但現在,我要去狠狠教訓左谷蠡王,讓他這輩子也不敢再來燕山。”
繼他之後,所有騎兵也都越過張越景,朝著下游的渡口進發。
只留下張越景和兩個親衛,待在原地不知所措。
就在寧易快要到達渡口的時候,還是那名斥候,又急匆匆地趕來。
“稟告總管,一哨二哨已經接敵,但敵人數量超出預期,可能超過四千。竇哨長建議放棄阻擊。”
他一聽,立刻登上最近的一個山坡。
騎馬立在山坡之上,渡口的情形依稀可見。
大水確實將突竭斯人一分為二。
但河這邊的突竭斯人明顯更多。
他們正將一哨二哨圍住,團團攻打。
他的兩千步兵正苦苦支撐,形勢看起來很不妙,。
唉!
還是沒有掌握好時機。
模擬的時候是晚了點。
現在矯枉過正,又早了些。
他又一次玩脫了!
“總管!”褚景崇聲音有些顫抖,“事已不可為,撤退吧!”
難道真的就這樣放棄,讓這些天的籌劃付諸流水嗎?
就算撤退,他陷入包圍中的步兵怎麼辦?
在突竭斯騎兵的圍攻和追擊下,不知有幾個人能活著回到端州城。
他閉上了眼睛。
但片刻之後,他又欣喜地睜開。
剛才,他迅速模擬了一遍即將發生的個人戰鬥,發現這仗可以打。
他命令斥候去通知後方的王思太,讓他帶著輔兵哨以最快速度趕來。
他的輔兵平時的訓練和戰兵基本一樣。
他們的戰力,可能比寧字營的戰兵要差點。
但他自信,他的這兩千輔兵,絕不比其他任何楚軍部隊的戰兵差。
可惜,這支部隊現在離戰場有點遠。
等他們趕過來,不知道都什麼時候了。
破局的關鍵,還是他的這一千騎兵。
斥候走後,他調轉馬頭,回到坡下。
面對這些變得沮喪的部下,他沉聲說道:
“情況你們已經知道了,韃子的數量比我們三個哨加起來還多。”
“從來沒有哪支大楚軍隊,在同等規模的野戰中擊敗過韃子,更不用說兵力更少的時候。”
“此戰必定兇險,我們現在衝過去,可能會死。”
“你們是願意明智地撤退,還是願意勇敢地去戰鬥?”
不等部下們回答,他就大聲喊道:“我告訴你們我的選擇,我不會逃跑,我會戰鬥到死!”
他一手指向山坡後面:“在那裡,我的部下,你們的戰友,正在被韃子圍攻,每一刻都有人死去。我不會拋棄他們,我永遠永遠不會拋棄我的部下,不管是他們還是你們!”
騎兵們都看著他,沒有說話。
但他在他們每個人的眼中,都看到了燃燒的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