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笑。他就算是很高興,也很少笑。但他的心情,荷衣卻可以立即嗅出來。
“趁熱吃罷。”他扶著她坐了起來,還在她的腰後墊了兩個枕頭。
她深吸一口氣,開始享受著這一生中難得的溫馨早餐。
那奶茶泛著濃香,胡餅已切成小塊,又松又脆。
他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她,也不說話。
“好吃麼?”過了一會兒,她將盤子上的東西席捲一空,他才問道。
“撐死啦。”她笑。
“荷衣,我錯了。”他忽然抱住了她,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肚子。
“這孩子……無論……無論是什麼樣子,他將來都會找到自己的快樂。”
“無風……你別嚇我。方才洗澡的時候你老摸我的脈。這孩子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她臉刷地一下變白了:“他在肚子裡很乖,動……動得也不多。”
“是個女孩。”他輕輕地道:“你別擔心。”
她忽然手腳發涼,憂心忡忡地看著他。
“她生下來,會……麼?”她戰戰兢兢地問道。
“不會。”他笑了笑,柔聲地安慰道:“她會很健康的。”
其實他心裡連一點把握也沒有。孩子只有生出來才會看得出來。
她將信將疑地看著他,想了想,怕勾起他的心事,便道:“無論如何,她至少還是活的。”說罷,便又喜滋滋地從包袱裡掏出自己跟著隔壁大娘學做的幾件小衣服,道:“你看,給她穿的,好不好看?”
那月白色的小衣裳上一針一線地繡著幾朵小花,總算是左邊和右邊的袖子沒有裝錯。針腳
又細又密,比起窗簾上的那群“蟑螂”,算是進步很多了。
然後她又掏出兩雙只有手掌一半大小的小鞋子和小襪子,得意地道:“還有這個,也是我
做的。”
因不知道男女,一雙上繡著只虎頭,另一雙上繡著只花貓。
這區別,大約也只有慕容無風可以看出來。
他看著看著,忽覺頭一陣一陣地發昏。
“你怎麼啦?”她連忙扶住他。
“沒事。”他故作鎮定地笑了笑,心卻無端地砰砰亂跳。
“藥在這兒。”她將藥丸塞進他嘴裡,遞給他一杯水。
“別緊張,不會有事的。”她握著他的手。
中午,他在井邊洗她換下來的衣裳。
她看著他辛苦地從井裡打水。
“一邊站著去,沒你什麼事兒。”他不讓她幫忙。
洗完衣裳的時候,她忽然緊緊地抱住了他,忽然大聲道:“無風,咱們再也不要分開
了!”
說罷,便不顧一切地吻了過去。
這一天天朗氣清,風和日麗。庭花怒放,蟬聲輕噪。昨夜的一場暴雨早已將青石板的小院
洗得乾乾淨淨。
兩人如痴如醉地吻了很久,吻得幾乎窒息,這才聽見有人乾咳了一聲。
他們在倉皇中鬆了口,回頭一看,葉士遠領著兩個學生站在門口。
院門並沒有鎖,他常常來,因為慕容無風行動不便,也懶得叫門,便推門直入。看了這一
景,想避開卻已不可能,便只好乾咳了一聲。
荷衣的臉頓時飛紅了起來。
葉士遠笑而不語。
慕容無風生性內向,在眾人面前說話不多,從未向他們提起過荷衣。大家只當他年輕,尚
未婚娶。此時卻見他抱著一個大肚子的女人,均十分納罕,一時便也愣在那裡。半晌,葉
士遠才恍然大悟,打趣道:“這位姑娘想必是你畫的那個‘山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