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那箱子在哪裡?”她忽然道。
“什麼箱子?”
“那隻你鎖了又鎖的箱子。”
他微微一愣,道:“你怎麼知道那件事?”
“上午我到廚房幫星兒要了一碗蒸雞蛋,便和劉嫂聊了起來。是劉嫂告訴我的。”她看著他的眼睛,道:“我以前的東西都放在那隻箱子裡,對麼?”
他避開她的目光,淡淡道:“我早已派人替你訂做了所需的衣物……你不必到那裡去找舊東西。”
“我要看那隻箱子。”她不為所動,堅定地道。
“我不會再開啟它了。”
他閉上眼,故意不去看她炯炯發亮的目光。
“難道里面有我不能看的東西?”眼色一凜,她問。
“沒有。”
“那你告訴我箱子在哪裡。”
沉默了很久,他說:
“不。”
她深吸了一口冷氣,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這三片碎紙一直跟隨著我。你昨天說這是我從一本書上撕下來的。這本書也在箱子裡,是麼?”
他嘆道:“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我以前都做了些什麼。”
“我已經都告訴了你……”
“不,不夠!”
說完這話,她扭身就走了。
荷衣,你的記憶不屬於我。他望著她的背影,苦笑。
那箱子不會放到離他的臥室很遠的地方。她奔回屋去,將書房與寢室仔細地搜尋了一遭,一無所得,便走進那間寬敞幽深的藏書室。
她一進去就呆住了。
那些漆黑沉重的柚木書架從下到上,塞滿了書,卻不是一排一排整齊地擺放著的。她走入一個進口,在裡面糊里糊塗地轉了幾圈,又從原來的出口退了出來。
她忽然明白,這些巨大的書架原來是一個迷宮。她又走了一遍,發覺不論怎麼走,要麼是不通的死路,要麼從進口退出。
裡面只有書。數不清的書。
他的書室是一個迷宮。
這當然擋不住她。
最後一排書架的背後離著牆壁還有一片很大的空檔,她飛身躍上書架,在窄小的空隙中一個倒翻,輕而易舉地滑到了書架的背後。
她終於看見了那隻鐵箱。
捅開鐵鎖並沒有費掉她多少氣力,她只被自己的手勁嚇了一跳。開箱時她一陣激動動作過猛,蓋上一層薄灰揚了起來,她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比起那些一塵不染的書廚,這隻鐵箱顯然已好久不曾開過了。除非爬過那個巨大的書架,就算是來打掃的僕役也很難發現。慕容無風自己則更不能。
她點燃燭火。箱子很大,塞得很滿。最上面是十來個畫軸。她一張一張地看下去,很細緻的工筆,畫中人無一例外都是自己。一隻八角燈罩,每一面上都畫著一個舞劍的紫衣女人。她將它拿到手中仔細端詳,然後放在掌心輕輕一撥,燈罩轉了起來,紫衣女子的劍也動了起來。
玉蟬四處散落。
衣物之下,是一疊一疊的習字小冊子。翻開一看,大約是他教她習過的字,最上面一行流利工整的,是他寫的。接下來那些盤根錯節,張牙舞爪的,大約是自己的臨驀。一本一本地看下去,漸漸地,她的字越來越小,越來越整齊,最後,竟也自成一體起來。她這才明白那幾片碎紙上的字原本是自己的手跡……那本書,是她替慕容無風抄寫的。
只能這樣認識自己麼?她將箱中之物一件一件地審視著,撫摸著,聞著……時隔數年,往日的香澤消失殆盡,剩下的只有一股樟木的氣味。她獨自看了很久,才終於從一堆玉蟬之下找到了那本染著鮮血的醫書。
如今,鮮血已變成了黑色,血腥氣味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