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無風閤眼嘆道:“你還小,這些事情等你長大了再操心也不遲。你若還是喜歡跟著黎先生,明天就老老實實跟他道個歉,乖乖地上學去罷。”
“爹爹,我的畫冊……”
“畫冊沒收。以後不要成天亂想這些不著邊際的事。你且回屋去罷,今晚好生複習黎先生布置的功課。”
“哦。”還想再爭辯幾句,見父親一臉的冰霜,子悅趕緊垂下頭,灰溜溜地走了。
慕容無風看著子悅的背影,心事沉重,良久,忽然嘆了一口氣。
荷衣道:“你為什麼嘆氣?”
“這幾年我病得多,星兒的手術也多。你一人照顧兩個,忙不過來。我們……很少關心子悅。不知她心裡會不會覺得我們偏心。”
荷衣笑道:“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這是從何談起?”
說是這麼說,她心裡也知道,一年當中,慕容無風自己要病三個月,照料子忻要花去幾乎半年。剩下的時間滿滿地排著醫務,通宵不睡是常事。最忙的時候四更時分便要爬起來準備手術。除了每日睡前荷衣會去看看子悅,或閒暇時分全家一起吃個晚飯,或逃學被抓回來罰站之外,她幾乎被遺忘了。
“不然她為什麼這麼小就想著出嫁?難道她不喜歡住在家裡,不願意和我們在一起麼?”
荷衣心中暗驚:“你不說也罷了。這麼一說,倒真有幾分可能。她小時雖頑皮,卻一直很聽話。現在不知為什麼,成天在學堂裡鬧事。可見是我們疏忽了!”
“也許她鬧事不過是想提醒我們,除了子忻,我們還有一個女兒。”慕容無風苦笑,“我最不稱職,一年倒有大半年沒認真管教她。現在頑劣得幾乎讓人束手無策了。”
荷衣握了握他的手,柔聲道:“不如我們現在一起過去看看她?和她說幾句軟和的話兒?”
“明天再去罷。剛剛訓了人就去安慰,只會助長她的頑性。”這話說完,他輕輕咳嗽數聲,臉上已現疲倦之意。
“回床歇著罷。”荷衣將他送回臥室之內,嘆道:“自己病得起不來,見了女兒還要更衣,這屋裡就數你最能撐了。”
慕容無風道:“子忻還在門外罰站呢。”
…… ……
子忻正在苦誦《證類本草》,一眼瞄見子悅從屋內溜出來,跑到他身邊,怕著胸口,一副化險為夷的樣子,悄悄地道:“天,總算把爹爹媽媽給蒙過去了!我就知道黎先生會跑來告狀的。”
子忻問道:“怎麼蒙的?”
子悅笑道:“正巧我身上帶著一本你的畫冊。”
“哪一本?”
“就是畫著唐芃叔叔的那本。”
“可是,那本畫得很糟呀!我自己都不想要了呢。”
“呵呵,放心放心,已經被爹爹沒收了。爹爹一著急,也忘了罰我了。不然明天哪裡還溜得掉?”
小湄
夏夜的風清涼而柔和,天空中幾粒星辰在一輪朗朗的明月下顯得暗淡。子忻走出竹梧院時,劉峻已在院門口等候多時了。
再沒有什麼比罰了站之後看見好友更讓人心情愉快的了。子忻停住步,笑道:“阿駿,你在等我?”
劉駿道:“我有麻煩了。”
“什麼麻煩?”
“今晚是江大叔開館授徒的日子。我爹要我去試一試,看能不能跟著江師傅學武。”無庸解釋,像天底下所有的父母一樣,劉家貴絕不會讓自己的兒子錯過任何一個長進的機會。可是谷裡的孩子都知道江師傅本名江天笑,師出少林,昔年也是武林中的一號人物,如今被謝停雲請來開館授徒,學生們進去的少,出來的多。皆因此君擇徒甚嚴,練功甚苦。一年下來,往往有一大半的弟子受不了江天笑的責罵與挑剔,紛紛改投谷外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