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上躺了十數具屍體,用帳篷布蓋著,蕭彥神色陰鬱,手扶腰刀在屍體旁徘徊。
這些人跟他南征北伐,多少年都扛過來了,不曾想,如今一個小小的紅疹,卻讓弟兄們命喪荒野。
楊舟楠杵在一旁,就這麼看他轉了小半晌也不說話,湊上去叫他。
“將軍?”
“把軍醫給我叫來!”
蕭彥忽然出聲,楊舟楠對側旁士兵揚了揚下巴示意。
不多時,兩個老醫官大步走來,瞥了眼地上的屍體,摘下面罩小心翼翼地問。
“不知……將軍傳我們來有何事?”
蕭彥盯著二人,說:“看來二位軍醫是年紀大了,連眼神也不太好,需要人幫你們開開眼。”
胖子膽戰心驚,側眸便見那個姓楊的邁開步走出來。
他連忙拽下瘦子的衣袖,率先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厲害,說話都不太利索。
“不、不不,知道,我們知道。”
蕭彥寒聲說:“一個紅疹,前幾日你們報上來就說並無大礙,用幾日藥即可慢慢好轉,如今,我的人是越死越多,兩位可有何要說的?”
兩人相互瞥一眼,胖子連忙抬手解釋。
“萬不敢欺瞞將軍,這溼瘡之症,按理說用藥內服外洗,應該會有所好轉的呀,可不知為何?這、這……”
“是啊是啊,我們絕不敢欺瞞將軍。”瘦子連忙接話,“還望將軍明察啊。”
蕭彥俯視他二人的頭頂,說:“朝廷花銀子,可不是養一幫閒吃乾飯的,庸徒之輩留之無用,拖下去砍了。”
胖子頓時臉色驟變,立即跪步上前。
“將軍,將軍冤枉啊,這病我們也是如實治了,實在怪不得我們啊,求將軍開恩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將軍現在還不能殺我們。”瘦子慌口接話,“軍中還有那麼多傷兵病患,殺了我們也無濟於事,他們無人救治,死的人只會更多啊。”
蕭彥挎刀蹲下,盯著他的眼睛,“你這是在威脅我?”
瘦子身子一軟坐到地上,“下官不敢,下官只是照實了說。”
這話愣是戳在點子上了,軍中醫用本就緊缺,現在把兩人宰了……
蕭彥一把捏緊胖子的肩膀,沉聲說:“最遲今晚,若是再想不到法子,就用你們二人的血祭奠這些亡魂。”
他鬆開胖子的肩膀起身走了,胖子的心臟怦怦跳,飛快眨了眨眼皮。
好一會兒,他才像洩了氣的皮球癱坐在地,出一後背的白毛汗。
這幾日,蘇乘風和武吉跑腿打雜,做不完的瑣事。
而陸子卿除了照顧病患外,有一點兒空閒時間就縮在寢帳裡查閱醫書。
古醫有云,不論內外之症,皆不過是邪氣入侵所致。
此病只出於表面,並未侵入內腑,也可,以清熱化溼內服劑,配解毒殺蟲劑以外塗抹擦洗。
感染者內服可選用黃芩、黃柏、黃連、蒼朮……
外塗除了硫磺,也可用苦參、花椒、百部、地膚子……
陸子卿走來走去琢磨,醫書有一下沒一下往手裡敲,忽然,只覺帳中本就不多的光線被一團黑影擋住。
他側臉,見兩個老醫官畏首畏尾走進來,你推我讓彆著老臉不說話。
陸子卿見他兩人這是有事兒,率先開口,“二位大人可是有事?”
兩人互看一眼後齊刷刷跪在地上,連聲懇求。
“陸軍醫陸公子,你可要救我們啊,先前多有得罪之處,還請你多多包涵。”
這猝不及防的一跪,震得陸子卿連退三步。
什麼情況?這兩人又耍什麼花樣?
“二位大人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