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大獄。
一個獄卒端著飯菜走到重囚室,沒開門,隔著牢房欄杆,把蔫黃的青菜和米飯丟進去。
“吃飯啦!”
待獄卒離開,躺在昏暗一角,乾草堆上的男人緩緩動了。
頭髮亂糟糟,晃晃悠悠站起來,走出暗角。
是林繹!
他臉上有被鞭子抽過的紅痕,蹲到飯菜面前看一眼,衝外面走道吼。
“喂!這飯菜都餿了,是人吃的嗎?”
過會兒,只聽丁零當啷鑰匙晃動聲靠近,獄卒走過來,斥道。
“你個死囚犯,還看什麼餿不餿,有的吃就不錯了,餓不死,想吃好的那便離死不遠了。”
他說完白一眼便離開,林繹埋頭坐在地上吃飯。
沒過一會兒,有腳步聲由遠及近靠近。
停在牢房門前的不是獄卒的青衣,而是一身綠色官袍。
林繹緩緩朝上看,“……陸子卿!”
陸子卿臉上沒有表情,立在牢門外俯視他。
“你來做什麼?”林繹丟了碗猛然站起來,怒道:“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害我?”
“無冤無仇?”陸子卿嘴角一歪,笑了,細數起來。
“太醫院上下合起夥來排擠我,都是你的功勞吧,知道宸妃跋扈愛刁難宮人,便故意讓我去送藥,不出意外,我捱了兩巴掌。”
“你借我的藥方巴結宸妃,卻沒忘記,把我和定北侯走的近一事告訴她,想借她的手把我弄死。”
“不過很遺憾,吐那幾口血也沒死,我這人從小是在髒汙泥坑裡滾出來的,天生命硬。”
他冷漠地睨著林繹。
“太后的藥方,武吉被陷害差點要了他的命,這樁樁件件都是拜你所賜啊,怎的是無冤無仇了呢?”
“你……”林繹心裡驚慌,忽地後退一步,臉上詫異道:“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是吧?”陸子卿盯著他。
“林大人挺聰明的人,密謀這等重要之事,下次要選對場合,宮裡呀人多眼雜,哦?不對,沒有下次了。”
林繹閃了思緒,想起那日與紅袖在甬道間談話。
立馬抬起眼皮,一副自悔自恨的表情。
“那日是你?所以你早就發現了,故意用藥方引我上鉤,你……”
他猛地撲到欄杆上,悔恨又不甘心的瞪著陸子卿,切齒道。
“沒想到,我竟栽在此處,中了你的計。”
“這話好像是該我來說呀。”陸子卿說:“我初入太醫院,與你無任何仇怨,你竟這般恨我,枉我真心待你一場。”
林繹也不裝了,眼睛盯著面前那張冷漠的臉,笑出狠勁兒。
“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身份,區區遊醫,憑什麼可以順風順水攀上權貴?從醫士到御醫,我用了十數年,而你……”
他切齒道:“不到三個月時間,竟直接成為吏目,你憑什麼比我還爬的快?”
“就憑……”
陸子卿把頭傾過去,眼神很冷,忽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慢慢使勁兒,壓低聲音說。
“我比你有本事,你處處比不過我,心生嫉妒,這就是下場。”
那手勁兒加大了力度,林繹的臉憋得通紅,喘不上氣,雙手用力摳脖子間的手。
這一刻,他瞬間覺得像是從來沒有認識過此人,和平常那個總是笑意盈盈,謙和恭順的陸子卿完全是兩個人。
還沒有到刑場,卻提前感受了一把死亡的恐懼。
牢房四周安靜。
隔遠看,就像是兩個人靠近抵著頭說悄悄話,一切都那麼悄無聲息,沒有端倪。
林繹咬牙,一雙眼睛快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