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與珠大奶奶閒話,已經打發人通報了,還請福晉稍等。”
王夫人心中一怒,元春卻抬手笑道:“無妨,我也只坐坐罷了。”
說著坐了下來,緩緩打量著這所庵子,果見其擺設極期精雅,許多東西皆是宮中之物,竟不下黛玉所居的坤寧宮。
元春心中暗自揣摩:“說起來,她也不是個正經的尼姑,緇衣說脫便脫了,想必只是圖個尼姑的名兒罷了,依著萬歲爺對她的疼愛,德妃對她的喜歡,加上又是南宮家的孫小姐,少不得將來是個有富貴的,倒是不能怠慢了。”
她心中亦是不能忘記,怎麼說妙玉如今也是縣君身份,論起來,自己這個庶福晉,還是低她一等,若是讓她在這裡叫嚷著說自己是奴才,自己今日的威風便毀於一旦了,故而如此小心翼翼。
過了半日,王夫人已是心中不耐,方見妙玉飄然而至,面若美玉,眼若秋水,身材亦是瘦削,況是有一種仙風道骨的味道。
一旁的寶玉早已瞧得呆了,不由得跌足嘆道:“仙風道骨,唯獨妙玉師父而已!”
妙玉冷冷地瞥了寶玉一眼,便慢慢地道:“山居之所,清淨之地,難得元庶福晉大駕光臨。”
說著拂塵微微一擺,吩咐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尼姑道:“一旁呆站著做什麼?還不快些兒沏了茶來。”
小尼姑忙答應了一聲,自去沏了茶來,竟是一色官窯脫胎填白蓋碗,瓷質薄脆明亮十分精巧細緻。
元春見妙玉冷冷的,她也不好多呆,略抿了一口茶,便寒暄了幾句,方帶著眾人離開了。
送出了山門,妙玉回身便命幾個小尼姑道:“將這套茶具用熱水洗上十遍,趕明兒她們過來,皆用這套茶具,倒也不用玷辱了我的無價之寶!”
又吩咐老嬤嬤道:“去打了水來將地洗一遍,不準小么兒進了山門。”
吩咐完了,遂又重新進了內室,與李紈說話。
元春各處逛了逛,又點了幾齣吉祥的戲文,差不多已近子時,太監來回起駕回宮。
元春心中又不免有許多不捨之意,將帶來的東西皆賞賜了下去,方含淚欲登上橋子。
不妨忽而肚子一痛,只覺得腰身沉重,便暗叫不好!
眾人已見元春面色慘白,汗珠花花而下,將面上的脂粉也洗去了幾道,慌得賈母和王夫人皆道:“竟是要生了不成?”
心中哪裡能料到,原是二月臨盆,竟因這些日子勞累著了,竟提前分娩!
算來已是九個月了,孩兒亦已成形,雖是早產,卻必定可平安。
賈母一面吩咐太監們回宮裡稟報,一面吩咐人去請太醫穩婆,一面又忙與元春預備淨室,直是忙得人仰馬翻!
誰知那元春自負聰穎,且為爭寵,一心一意精研琴棋書畫,那琴棋書畫好聽些說是修心養性,難聽些便是拘束了性子,極力壓抑著天然,元春耗費心血太多,這麼些年又在宮中你掙我斗的,總是不肯消停,氣血不免有虧。
這也是為什麼黛玉雖頗為懂得琴棋書畫,卻總是隨性而為,不過稍算涉獵,喜新壓舊的緣故。
將太多的心神放在這上頭,最是氣血虧損,且壓抑天然之性,故而胤禛只許黛玉隨性,不許她精研。
那元春竟是難產,診脈的太醫道:“元姑娘原是心性高強之人,不免心細太過,算計太多,故氣血虧損,只怕難產。”
急得王夫人等不及避諱,只忙哭道:“還請太醫趕緊給福晉想些好法子,千萬母子平安啊!”
太醫搖搖頭,嘆息道:“太晚了,且元姑娘勞累太過,貴府中又香氣繚繞,內有麝香冰片等大涼之物,刺激太過。”
只聽得內室元春一聲慘叫,一股血腥之氣陡然透出,滿頭大汗的穩婆出來,面有遲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