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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默寧主教見識廣闊,談吐幽默,態度溫和,也絕不會因為年齡差距就傲慢輕視他人。
歐也妮放任自己投入這場聊天。因為,情緒的交流和反饋是雙向的。
一場痛快的聊天,能令雙方享受。
思維被逐漸喚醒。觀點在相互碰撞。範默寧主教眼中的驚喜逐漸被熟悉和習慣給磨去了,但喜愛與溫和在不斷加深。
範默寧主教在思維上的縝密和跳躍,令歐也妮恐懼又興奮。
她慢慢啟動自己,調動更深的理性來回應,在談話中一層層褪去那些偽裝出來的青澀,最終回擊以同樣綿密又激烈的論點,充分展現自己的敏銳和強大的學習能力。
於是,範默寧主教再次加速了話題。
歐也妮很清楚,兩人都沒有在這場對話中交付真心或坦白立場。他們不約而同地避開了那些關鍵話題。但他們確實毫無保留地展現了自己的思考方式和邏輯。
對他們這種理智的人來說,這或許是比真心更重要的東西。
——不作出這種程度的暴露,就無法迅速打破和重建關係。
歐也妮不需要得到範默寧主教的徹底信任。
那不現實,沒有長久的歲月和各種磨鍊考驗,徹底的信任根本不可能成立。
但她要儘快爭取範默寧主教的倚重,在接下來的事件中為自己謀到一個足夠靠近的位置。
範默寧主教有足夠多的時間和耐心,來慢慢接近格蘭傑家族的遺孤,瞭解她,掌控她,謀劃下一個佈局。
但歐也妮想要速戰速決。
她得裝成被動接受的一方,實際上卻要主動爭取對方的靠近。
她既要示弱,又要示強。
午休結束了。這場聊天既漫長又短暫。
他們的話題似乎跨越了百年興衰和天南海北,卻又結束得那樣倉促和意猶未盡。
孩子們在草地上呼喊著向他們奔跑過來。
兩人走下鞦韆,去迎接他們的事務和工作,在轉身前不由又互相對視了一眼。
之後,工作的瑣碎湮沒了他們。
他們有整個下午的時間,邊完成手頭的工作,邊分出大部分精力,在內心各自覆盤這場談話——重新思考細節,補充當初脫口而出時不慎遺漏的觀點,考慮最後被打斷的那個話題的後續。
這是經歷了這種程度的聊天后,他們不由自主會去做的事情。
但他們都知道,他們不會再有繼續補完這場談話的機會。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這樣深入的智力交鋒,這樣疲累又享受的意外,有過一次也就夠了。
下午三四點的時候,範默寧主教看了看天色,提出結束今天的行程。
“先前和你提過的那本地理書,我放在了教會中。”他邀請歐也妮,“你願意順路去取嗎?”
歐也妮當然樂意。
歸程的路上,兩人沒有再展開激烈的討論,而是溫和地談論天氣,聊著對撫育機構中那些小孩子們的感想。
回到教會廣場上時,他們遇到了從外歸來的安塞爾。
巡遊教士已經走到了教會門口,看到他倆時,特意停下來等待兩人,或者說,是在等待無法進入教會的歐也妮。
範默寧主教和歐也妮走過去和教士打招呼。
安塞爾明顯對這兩人間異常親密友好的氛圍感到詫異,卻什麼都沒說。
等範默寧主教去教會內取書的時候,安塞爾告訴歐也妮,“我後天就要離開小康郡了。”
“這麼快?”
歐也妮不該感到驚訝。當初範默寧主教告知昏睡症現象結束的時候,安塞爾的離開就成了定局。
此刻,明明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