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兩位飛行玩耍的神明,獨自走了很遠,來到孤零零的崖邊,等待他的神明玩夠後再來接他。
他窩在雪地裡坐著,在等待中無聊地張望遠處的崖壁。
那是一面凹陷損毀的惡龍面頰。
或許是看得太久了,最初令帕吉特驚心動魄的恐懼逐漸被壓下去了,他從中開始解讀出一種蒼涼的悲傷。
神明會為怎樣的事情悲哀呢?祂們會有想要逃避,想要放棄的時候嗎?
他下意識在心中盤起了那些沒有情感的回憶。只要他演習得夠熟練,回想起來的時候或許就能更麻木。
轟隆隆的震動突然從遠處傳來。
帕吉特猛然被驚醒,站起身看向浩浩蕩蕩奔湧而來的數十米高的雪浪。
沒見識的年輕人不知道什麼叫做雪崩,膽小和求生的本能讓他立刻丟出了所有的法術。
帕吉特選擇攜帶的法術全都是逃生用的法術。二級氣牆術。三級堅盾術。三級乘風術。三級小治療術。
他慌不擇路地邊逃跑邊全部激發出來,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有什麼效果。
白色的洪流淹沒了他。他和他的堅盾術一起在雪浪中漂流,然後飛出懸崖,往下墜落。
帕吉特腦子裡一陣空白,忘記了怎麼操縱明明已成功激發出來的乘風術。
他下意識地喊叫。
雪塊紛飛,突然在他眼前散開。黑色的巨翼從飛濺的亂雪中現出了姿態。
俯衝的黑龍用爪子撈出了帕吉特和他的堅盾術,像是抓著一個玻璃球。帕吉特在玻璃球中懸浮著,被帶上了更高的藍天。
喊叫聲漸漸變成了笑聲。帕吉特雙手按著堅盾術的壁障,他在眩暈中大笑著,俯視著身下的大地。
山脈。森林。天空。狂風。都是過去的帕吉特很少直觀全面感受到的事物。
不飛到這樣的高空,就不知道天地竟然有這麼遼闊廣大。
白髮的神明抱著她的貓,從黑龍的身側滑了下來,輕盈地飄在帕吉特眼前,揹著手問他,“你還好嗎?”
劫後餘生的帕吉特,看不見神明手中拉扯著與他的緣分繩索,邊笑邊說,“我以為我就要死了。”
“你不會死的。”神明無情又認真地說,“你還要給我打工呢。”
帕吉特笑得更厲害了。他的神明卻不怎麼為他的精神狀態感到擔憂。
在經歷青春期的那些挫折和磋磨前,在學會忍耐前,帕吉特一直是被家人養得很好的小少爺。
高興就會笑,傷心就會哭,害怕就會叫,憤怒就會吵。
這樣直白單純的傢伙,哪怕在學校中學會了隱忍的恨,也學得不多。
在記憶感情被別離的法術壓制後,帕吉特表現出來的情緒,往往就是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一直給你打工的話,就不會死嗎?”帕吉特天真地問。
高空的寒風將他的面色吹得蒼白,暫且吹散了外界附加給他的其他氣質,什麼富貴嬌氣膽怯軟弱都被他拋開了,他的本來面目就是一個最普通的溫良青年。
“至少……”神明想起了暫時離開她生命中的某些人,回答得有些猶豫,“不會像這樣可笑地死掉吧?”
“那也不錯啊。”帕吉特感慨地說。他看著下方的山川河流,對其的畏懼又減弱了一分。
歐也妮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問,“你還記得有誰欺負過你嗎?”
帕吉特愣了愣,有幾個名字就要脫口而出,有一連串的回憶從他的心頭閃過。
他突然發現,那些情感的屏障消失了,往事裡的苦澀和心酸一點點湧上心頭。
如果在任意一個其他時間點恢復記憶,帕吉特大概會受到更大的衝擊,可能會瞬間崩潰,失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