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也妮位於庫房正中間,被綁在一張結實的椅子上,雙手交錯綁縛在身後。
她試著挪動身體,但實木的椅子過於沉重。無需費力就能判斷出,自己瘦弱的身軀絕無可能將其弄翻。
歐也妮低頭看向地板。椅子底下,就是老庫克提及的,■■回答的,那張法陣。
它幾乎鋪滿了庫房中間那塊空地。
基底是質地潔白細膩的皮革,難以想象這是從何等龐大的動物身上剝取下來的。皮革上用細密如絲的線條,雕刻著繁複繚亂的法陣。
歐也妮見過類似的法陣。
圖案形態並不完全相同,但用於鐫刻法陣的皮革、線條密集程度,乃至法陣的規模,都讓她有似曾相識之感。
她甚至有過類似的,被綁縛在這樣的法陣上作為祭品的經歷。
一個多月前,在格蘭傑家族的莊園裡,喝下道格拉斯·格蘭傑送來的藥劑後,她就是在幾乎一模一樣的場景下醒來。
歐也妮感覺到了深深的荒謬。
先拖延時間吧。
歐也妮嘆了口氣,用平靜的口吻,開啟對話,“貓捉老鼠的遊戲,好玩嗎?”
【怎麼,不喜歡我給妳留出的中場休息時間?】
■■的聲音直接在歐也妮心底響起。
“不要將惡趣味和捉弄說得好像是仁慈,”歐也妮癱在椅背上,望著天花板說道,“這樣很變態。”
【不得不說,妳的表現,平庸得令我有點失望,新神。】
■■的本體應該是在三樓庫房之中。
從道林叔叔的人設失誤事件來判斷,■■能夠監控瞭解到老商人庫克的店鋪範圍內發生的談話和事件。
但似乎只有將人拖入夢境之後,■■才能像這樣窺視,並在歐也妮心底發聲。
“我可不是為了獲得你的期許而行動。”
歐也妮說出口的,仍是針鋒相對的話語,但她神態疲憊,也不迴避掩飾內心中的軟弱。
我的表現,有什麼不盡人意之處嗎?
她故意這樣去自我懷疑。
對方沉默著,沒有繼續嘲諷,也沒有輕易地透露更多提示。
即使我表現成這樣了,祂仍未完全放下對我的懷疑。
歐也妮心想,所謂的中場休息,無關善意,甚至也不是把玩老鼠的單純惡意,而是出自計謀的考量。
祂還在試探,自己身後是否有繁慾女神,或者其他的神明作為靠山存在。
這傢伙,是那種會在新手村練到滿級再出門的謹慎勇者嗎?
“如你所見,我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二級法師。”歐也妮坦然地攤牌,想要化解對方的疑慮,“目前唯一能夠求助的物件,只有一位年老體衰的三級法師。
“你的獵物比你預想得更缺乏價值。
“如何,這令你感到失望嗎?這也值得你如此嚴陣以待嗎?”她語氣裡帶出笑意,“偉大的分靈。”
【妳比我預想的更狡猾。】
歐也妮竟然從對方的回應裡,品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怨念和讚賞。
“是是,我就是那個詭計多端的外鄉人。”歐也妮失笑,“但我現在也無計可施了。所以,我能有幸知道,您這樣了不起的存在,大費周章地將我帶到這個庫房來,”她語氣緩和地問道,“究竟是為了什麼嗎?”
【妳確實該為此感受榮幸,弱小的新神。】
黴菌般的黑影從法陣中一團團浮現出來,然後湧動著,融合著,在歐也妮眼前升起,最後化為了一個高挑的人形陰影。
■■沒有真正的實體,只是靠著陰影吞噬光線的特性,在歐也妮的視野裡,投射出了一個紙片般輕薄,卻給人帶來壓迫和恐懼感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