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起帝國民眾的反感和輕視。
但埃絲美拉達打消了她的擔憂。
因為,仇恨只屬於弱者。
反觀勝利者,則總是寬仁的。
痛苦和仇恨在四處流浪、無家可歸的赫利亞人中代際相傳,至今依然新鮮。
但對在北方帝國承平日久的民眾來說,那不過是發生在上輩人記憶中的模糊故,他們從未切身體會任何後果和影響。
他們只會在不寫實的藝術中,因人性的共鳴被激起隱隱的同情。
一切都沒有出乎埃絲美拉達的所料。
在劇場走廊中挎著籃子的小孩沒有出聲叫賣,但他們忙得不可開交。眼眶溼潤的貴婦們揮手讓他們過去,要他們幫忙跑腿,去買來替換用的新手帕。
但他們早有準備,太太們用的手帕,先生們會更喜歡的熱毛巾,早就熨燙好了,整整齊齊地碼在他們的籃子裡。
當他們的籃子快要見底的時候,這場劇目也逐漸走到了尾聲。
新朝皇帝為安民心,要求落難的公主駙馬歸順新朝。
兩人攜手回朝,以民望要挾新朝皇帝許下了七條善待前朝遺民的承諾。
這算是帝國人民期盼的那種圓滿結局嗎?
不,觀眾的喜怒哀樂已完全跟隨了劇情的腳步。
在心底隱秘的角落裡,他們感到了深深的遺憾和……不平,又不知道該如何填滿這種不平。
直到舞臺變更,再次回到了劇目開端那場花燭夜的佈景。
觀眾們福至心靈,忽然完全知悉了將要觀看的結局。
無人因情節的重複而離場,他們既深徹理解,又嘆息不忍。
他們懷著與最初觀劇時迥異的心情,沉默地坐在場中,等待這對亡國公主駙馬,走向他們為自己安排好的終局。
一雙璧人在他們的定情盟約的雙樹之下完婚,並再次念出定場詩。
“倚殿陰森奇樹雙,明珠萬顆映花黃。
“如此斷腸花燭夜,不許侍女伴身旁。下退——”
與開幕不同的是,當扮作群臣與侍女的群演再次散去後,主角們在互訴衷腸時,終於唱出了,先前不為觀眾耳聞的夫妻私語。
觀眾不自覺地躬身前傾,怕錯過了任何一句唱詞。
那是《帝女花》中,傳唱度最高的一折,《香夭》。
“落花滿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薦鳳台上……”絕代佳人風姿綽約,卻含淚驚惶,憂慮凝望,既怕駙馬不甘相殉,又自責難為駙馬飲砒/霜。
然而駙馬與她交心,只願泉臺上再設新房,地府裡再覓那平陽門巷。
一長段細膩幽怨的互訴衷情後,兩人心靈終於互通。
他們交杯碰首,飲毒同歸。
一如當初的盟誓,到死如同花並頭。
不獨女眷,哪怕最冷硬的漢子也在為這終場抹淚。在觀眾們模糊朦朧的視線中,落幕沉沉垂下。
特賽躺在冷硬的舞臺上發愣。
這出嘔心瀝血的表演,幾乎耗盡了她的情感與心神,到最後,她入戲得幾乎忘記了臺下有聖女正在觀看。
她沉浸在哀怨與自憐的情緒中,半晌都無法回神。
直到觀眾們如雷的掌聲響徹了全場。
已死去的她才忽然驚醒,一切不過是場戲劇。
“我知道這個劇,會讓你們很容易入戲。”在最初拿出臺本開始排演的時候,小公主就曾對演員們說過,“但我希望——你們不僅能夠入戲,也能出戏。”
“不要沉浸在這個結局裡。”埃絲美拉達看著特賽,意味深長地說道。
“因為,無用的犧牲,就只是死亡而已。”
特賽醒過神來。她扶著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