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美的音符漸漸組成了曲調。
她閉上眼,心情慢慢冷靜下來。
為赫利亞人而唱……的歌。
特賽慢慢地唱著,慢慢地去尋找。她意識到自己的旋律早已經選擇了一個熟悉又哀傷的曲調。
她接著那個調子唱了下去。
歐也妮像是填寫登記表一樣在快速地向光幕提交資訊。
我在此建立別離神職下的第一個法術。許可權對所有需要者開放。力量由施法者本人供給。祭品……任何人類創造的藝術形式皆可被認定為祭品。法陣為——
地之火仍在歐也妮的手上燃燒。
在光幕的輔助下,歐也妮對基礎法力流動的操縱能力突飛猛進。
不需要什麼特定的施法,火焰這種能量體順著歐也妮的意念漂浮起來,在空中蔓延出優美流暢的光弧,開始繪製一座全新的法陣。
或許是因為光幕與歐也妮的意志與精神緊密相連,運算與編碼也受到了歐也妮的喜好影響,此刻火焰線條構築出來的法陣圖案,在審美上意外符合歐也妮的品位。
“唐蒙德”與獵神慷慨供給來的能量,順著逐漸成型的法陣紋路在流轉。
特賽的歌聲作為祭品,在新神的默許下,立刻啟用了新落成的法陣。
那是歐也妮曾在營地的篝火前聽特賽唱過的民謠。
在北帝國境內廣泛流傳的愛情小調。
正是藉著那纏綿悱惻的歌詞,特賽向歐也妮述說過天之火與地之火的古老傳說。
但如今特賽吟唱出來的曲子,調子略有變化,歌詞卻大不相同。
歐也妮不禁懷疑,這才是赫利亞人們曾傳唱的歌謠的原貌。
在那遙遠地方,暗暗鄉野平原,
星月光輝靜默,雲霞不忍徜徉,
那裡曾是故土,我要遠走他鄉。
——我頭也不敢回,怕看它如今模樣。
害我思之成狂。
阿翁揹著行囊。
阿婆莫要回望。
阿姐抱著衣裳。
若你問我何日歸鄉,
我只能垂淚默然。
若你問我何日歸鄉,
我只能垂淚默然。
沒有琴音,沒有笛聲,只有歌者在低唱。聲音越唱越低,越唱越低,不忍訴說,卻又不甘心不去訴說,最後那兩句從唇齒間被反覆地磨出,反覆地吟唱,久久不肯斷絕。
歐也妮彷彿能夠看見,數十年前,赫利亞的流民們正是唱著這樣的歌謠,牽兒攜女,成群結隊地離開怪物橫行、戰火紛飛的故土。
那一定是個混亂的年代。
來源於波歐斯的汙染正在赫利亞的國土上蔓延,信仰最深厚的王室和教會的權貴們,逐漸畸變為可怖的怪物,不再值得民眾信任。
但其他國家和宗教以這個名義發起的入侵戰爭,卻又令赫利亞人深陷猜疑和惶恐。
宗教碑刻被外敵推倒,往日的書籍被外教焚燒,有汙染嫌疑的平民們被集中屠殺清洗。
神職人員向波歐斯祈禱,不惜化身怪物也要守護人民,似乎仍舊是他們的英雄。
然而失去理智的怪物四處肆虐之時,又是外來的軍隊奮力迎敵清剿,不惜揮灑熱血。
舊有的信仰和新的救世主,都在試圖保護赫利亞,又都在深重地傷害赫利亞。
對赫利亞人來說,無論選擇擁抱怪物,還是叛教投敵,都再也回不到災難發生前的生活。
他們當年就是唱著這樣的歌謠離開了故鄉。
按照胖子帕吉特的說法,有許多流民接受了帝國的遣送,選擇遺忘過往的文化和驕傲,被新的信仰馴服,回去那個不再是故土的故土。